走廊上,立柱之下,到处都是持矟站立着的身影。
外来的宗室长者,公侯们,勋贵们,还有官员们都用敬畏的眼光看着这些卫士。
他们如木柱,山岩,也如松柏,巍然屹立,给人一种难以冒犯的感觉。
有人感慨道:“我见过京师禁军,河北禁军,江陵禁军,也有咱们福州的禁军,都难以和中山府军相比。要说起来,只有西北禁军差不多也这样,但军伍没有中山府军这么严整。”
“是的。”有人附合道:“西北的禁军也是好汉子,身上也有这种凛然气息,但军伍站姿,确实不及中山府军齐整。”
有人低声道:“站的齐又怎样?还不就是兵样子?”
这话当然被人嗤之以鼻,很多人不屑,还是有人耐心解释道:“行伍之中,部勒齐整是第一宗,一支军队,要是散漫不堪,象厢军那样,拉上阵就能打仗了?那些好勇斗狠的凶徒,一个个单看起来也是膀大腰圆,目有凶光,真的几百上千人聚集在一起,中山府军一百人能打他们一千人。你没听说过谷口那边的事?建州总团那么多人,哪一个不是江湖上有字号的,人家府军八人打跨百来人,一个都百来人,打跨过千人!”
“除了兵样子,你看不出来人家身上都有血腥气息?”有人半是畏惧,半是赞叹的道:“这里站着的都是中山王府的府军精锐,你看他们身上,哪一个没有血腥气?”
这么一说,各人都有所感。
确实是如此,那些从正门到正堂,再到每个角落站立着的府军将士,每个个眼光中都有隐含的杀气,这种气息说来玄妙,其实是真实存在的气息。
“中山王府,光是这数千府军和南洋水师,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有人小声感慨道:“赵王掌握的禁军,就算结成姻亲,不过刘广泗一人,怎么会替他真的拼命?”
“中山府军也要扩军了,南洋水师也在扩军,更多的舰船要下水,得招募更多的水手和水上的府军将士。东藩岛上,南安镇,都会招步卒,还有弓手,弩手,还有八牛弩手,听说还要铸火炮,招募炮手。此外还有骑营,也要扩充成一军,若真如此,福建路无人可制衡矣。”
这一次的话没有人接话,在场的人,够资格被邀请的,基本均是宗室公侯,勋贵,军中的高级武将和够资格的文官,此外就是林定一,杨释之,魏九真,陈笃竹这样的出身高门的顶级豪商。
这样的话,其实当然很容易引起众人的共鸣,甚至是赞同。
现场的人均是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似乎是中山王府越强大,中山王的实力越高,众人的内心就越是平静安稳,反之则不然。
……
祠堂那里亦是灯火通明,贡桌神牌都仔细的打扫过,小妹至灵前,先行礼,再默祝上香,从祖父母处开始,然后到父母的神牌前上香行礼。
祠堂内有祖父母和父母的真容遗相,其实画的并不象,华夏的肖像画有高手,但多半都是画的相当模糊笼统。
要么方脸,或是圆脸,长脸,男子的胡须不太相同,眼睛有大有小,体形或是清瘦或是富态,多半是坐在官帽椅上,正襟危坐。
画像上的徐应宾,白白胖胖,头戴展脚幞头,玉带,金银,红袍,圆脸长须,脸上却没有什么笑容,只有象是挤出来的微笑。
画这画像的时候,徐应宾已经丧妻,并且在岐州之战中失败,名利俱失,郁郁寡欢。就算召来画师画像,也是很难有开心的模样显露出来了。
小妹在画像前停留了很久,因为娘亲逝世的早,她年龄小几岁,对画像上的那个青年妇人印象极浅,反而是看着父亲的画像发了好久的呆。
最后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徐子先的成就非凡,并且已经在城外的南安侯陵祝祷过了,朝廷也派官员来过。
按制,徐子先由侯而封为亲王,祖先三代俱要追赐,徐应宾被封为南安懿王,第一代南安侯被追封为南安成王,都已经表封过了,若果真先祖地下有灵,此时此刻也是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
陈满和妻子,还有两个儿子,陈敬中,陈敬辅等人,还有信昌侯徐潞等公侯勋贵齐聚一处,在宗室街的街口处包了一座酒楼的三楼。
从这里可以俯瞰衣锦巷的路口,同时还能看到南安侯府的情形。
各家都是倾巢而出……妇人们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要出来瞧这一场福建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大热闹。
天过黄昏,庞大的城池陷入了隐约的黑暗之中。
从高处看,远处是高耸的城楼,城楼上已经点亮了风灯,隔几十个城堞就有挑灯被点亮,用来照亮城墙,防止被人偷袭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