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几个禁军将领禀报上来的委屈与抗争,也被他身边的内侍省押班,亲信宦官首领康履所隐瞒。
在他治下,贪官纵横,宦官跋扈,号称鱼米之乡的江南大地,号称湖广熟天下足的两湖之地,百姓却为着吃饱肚子在发愁,在叹气,每当收缴赋税的日子到来,村落里鸡飞狗跳,官员鸣锣坐轿,恶吏如狼似虎,将百姓们微薄的一点出产抢个干干净净,令他们觉得苦不堪言,很难再忍受下去。
原本这一切,都在抵抗金兵的大义下被压制下去,而议和的风声一传,被斥退的黄、汪之流一回,好比在滚油中注入了冷水,整个临安城,都在爆炸的边缘。
江南的冬天与甘陕大地不同。
湿冷,不干脆,粘粘的令人不爽利。又因为传统的原故,很少有百姓在家中象北方人那样堆砌火坑,加厚加固门窗,连衣服,也是漫不经心的并不刻意多穿。
如此一来,在靖康五年的春天,虽然名义上冬天已经离去,春暖花开的时日已经到来,而薄暮时的一场小雪,虽然并不象北方的大雪那样张扬霸道,却是将寒气直逼入人身,又蜿蜒由着简陋的门窗爬进人家,盘踞不去,令人觉得阴冷难耐。
此时的临安城,人口并不如几十年后那么多,也并没有做为宋室偏安皇都多年后的那么热闹繁华。皇帝此时不过是暂且安身,还并没有想到在此久居,随行的官员和武将们,也不把此地当成安身立命的所在。
虽然酒楼妓馆等声色场所因为官员的增多而稍多了一点生意,到得子时将近时,天又冷,人马稀少,所有的临街生意都歇业闭门,只在薄薄的门板里面,偶尔会传来几句人声和残乱的灯影。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却有一行人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匆忙行走。他们身着绵袍,神色略带一点紧张,虽然还披着青布大衣,若是仔细看去,后腰处还有掩饰不住的隆起。
大宋并没有宵禁,巡街的几队禁军在路上遇着他们,也只是略看几眼,并不十分在意。
天气如此之冷,当官的在屋里生着火,吃着熟牛肉喝着黄酒,而士兵们口中呵着白气,手中的铁矛冷的刺人,谁又有心去多事。只盼着早点下值,大伙儿凑上点钱,也去沽点酒来御寒。
“到了!”
一行七八人七拐八绕,终于在皇宫附近的一处宅院前停了下来。为首的中年人转头环视四周,看到并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便一边拍着门,一边用着浓郁的河东上党口音轻声道:“刘兄?刘兄开门。”
这一处宅院,看来也是好几进的大宅院,其主人想来也是非富即贵。当此深夜,一群壮汉面色阴沉,在昏暗的门灯下轻轻敲门,这情形,却是十分诡异。
半响过后,那宅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披团花棉袍,头戴软脚蹼头的男子将门打到半天,先用手中的灯笼晃上一晃,看清楚并无外人,便展颜一笑,答道:“当真是等的心焦。”
敲门的男子也是一笑,神情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紧张。
他一溜而入,向那开门的男子道:“这几位全是我的心腹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