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通点头道:“是,这是宋光宗赵惇年间的事。”
张守仁平生最敬服的,就是楚太祖。现下提起当年的事,不由得心驰神往,又接着韩文通的话头,道:“当年太祖打下了江南的花花世界,以五年时间改革旧制,积蓄实力,五年后,以四十万大军挥师北伐,渡江后,每战必胜,半年内,克复中原,京师也由临安迁至开封。当时,中原沦陷多年,宋室腐败无能,只求苟安,万里江山,尽成膻腥!当年克复开封之事传遍江南,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供奉太祖牌位,大伙儿都说,太祖皇帝是天上真武大帝下凡,所以才能武勇至此。”
“张将军有所不知吧?当年攻打开封的主力,便是咱们第三军。第三军的军号鹰扬,是太祖近侍主力骑兵,在朱仙镇外,一战击败金兵五十万主力的那一战,咱们第三军首先冲入敌阵,当者无不辟易,太祖见机,令全军齐上,金军抵抗不住,大溃而走。那一战,金兵陈尸三十多万,河水为之断流!”
韩文通是第三军的老人,自从入伍之后,就一直在这军内。提起太祖如何,他也罢了,这会子提说起第三军当年的战史,倒是如数家珍,原本因肥胖而略显无知的脸上,竟也是神采飞扬,兴奋之极。
张守仁听的高兴,用携带的酒壶满斟了两杯,递给韩文通,向他笑道:“来,我们满饮此杯!”
“好,与将军饮了此杯。”
两人猛的一碰,细瓷酒杯“叮”的一响,两人相视一笑,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们提起的这段历史,如果按照正式的公元纪年,应该是1198年。
张守仁只觉得一股又热又辣的感觉直冲下胃,引的全身都发起热来。他站起身来,将身上的衣袍扒开,向韩文通慨然道:“太祖真神人也!”
“诚然!”
“占据开封后,太祖并没有急着进兵,而是休养生息,主力与金国残部据河而对峙,分兵往永兴军、陕西路几地进兵,兵峰所指,敌人无不望风而逃,数月间,原本北宋的旧疆,除了河北、河东、京东等诸路,其余全数光复。”
韩文通叹道:“其实当年太祖若是打下开封后不停住脚,直接渡河追击,挥师直上幽州,那么天下大局可定。唉,当真是可惜了。”
张守仁冷笑道:“这其实是后世书生的见识,做不得准。韩将军,你想,太祖得国太速,不到十年,就打下那么大的地盘。各地要分兵据守,要派驻官员,要催饷收粮,打仗的事,哪有那么简单。开封一战,我大楚几年积聚的国力,几乎消耗一空。当年的金国兵强马壮,虽然不及开国初那么能战,打起来,又岂如书生眼里看的那么轻松。我看当年的战史,每常想,若是我张守仁,只怕不及太祖之万一。就是如此,当时的金国残余还有二三十万,金章宗还不停的从老家调集那些生女真前来助战。还有……蒙兀人也听从金国调令,那个王罕,带着三万骑兵自草原南下,就在大名府一带驻扎!太祖若是不分兵打京东路和永兴军、陕西路,咱们就是直攻河北,胜是必胜,可是敌人残而不死,依旧可以分兵袭扰,抄咱们的后路。依着太祖的谋划,断了敌人的羽翼,然后集中力量,给敌人雷霆一击,岂不更好?”
他自幼熟读楚太祖的本纪,对他佩服非常。韩文通适才非议一句,立刻惹得他老大光火,忍不住跳脚。
韩文通其意可不在与他分析本朝的盛衰史,当下摆手笑道:“张将军对太祖故事如此清楚,难怪能成一代名将。好了,末将心服口服。”
张守仁听的一笑,当下也不再与他较真,只微笑道:“太祖一年后自开封等地发兵,兵分三路,自将主力攻伐河北路。一个月内,连打十场恶仗,那王罕的三万蒙兵,也被他杀的片甲不存,三月内,咱们就攻到了幽州城下,围城半年,金章宗忧病而死,太子以素服抬棺出降,太祖纳之。幽州自从被石敬塘献给契丹人后,终于又回到了汉人手中。”
说到这里,两人均是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