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猛当先开口道:“大帅,这些可是当真么?这么多的道路桥梁,还有那河流水渠,还有学校房舍,怎么可能在小半年里,就建起这么许多?若是急着赶工,忽视质量,则必定在将来,要收其祸。”
张守仁摇头笑道:“你不明白,等过几天过了年,再兴大工时,我带你去看。”
“是,末将一定跟随大帅前去眼见为实。”
张守仁目视那李俊卿,向他道:“你来说说细务。”
这李某人,是张守仁千辛万苦,在六州之内寻找而得,是当时之时,难得的一个对格物致知学感兴趣,并对几何数学很有造诣的一个士大夫。他不惜几顾茅庐,方才将这已经年过半百,一心要在家养老做学问的老夫子请出,聘为节度度支。
此时被张守仁点名问话,他脸上神色不变,亦是不象张仲举那样,掏出记录方能对答。只是自己在心中默然又重复几次,方才答道:“大帅,六州之内,原本官府计田七百五十余万亩,多半归于世家豪族所有。自北方战乱,粮田荒芜,世家逃难,富室破产,大帅来时,合计不过二百多万亩田,经过大帅多次掠来丁口,抓紧恳荒,现下还只是不足五百万亩田。下官与各州的司农官多次访查探看,小麦长势极好,预计来春必能大熟。境内百姓,可敷温饱,供养大军与官吏,亦是绝无问题。境内,牛三万头,骡马驴合计万余,皆为农耕助力。其余铁具农具,均由大人赏发,数十万具保养良好,来春使用,应无问题。其余矿山六座,使用矿工,皆为历次征战所俘获的敌兵充任矿工,计有三万七千余人,开采铁、钢、锡等矿,出产甚多,足可支用。兵器坊,去岁打造刀五万,盔甲两万余具,其余各式弩弓一万五千余,马镫、马蹄铁、箭矢,不计其数。”
张守仁闭目听完,半响过后,方又道:“各位,我军这里是如此。归德、郑州、东京一带,我亦查访清楚。他们的收成亦不会差,只是大半要送往北方,供给北方的蒙军和官民。百姓困顿,官吏亦是寒苦。驻军么,倒是还有那十几万人,不过都是乌合这从,当不得我大军猛攻。唯有归德一线,仍然驻有蒙兀军五六千人,还算是一股强敌。至归唐州、蔡州、邓州,我今之所以不取,不欲使西面的蒙军警惕罢了。若是要取,一万人,便足以取这几州。来春之计,各位以为如何?”
胡光上前一步,先道:“大帅,以末将之见,来春天暖之时,主力先取归德,下东京,据守黄河,与蒙军隔江而治。而偏师,下山东,取济南、益德、沂州、徐州,海州、扬州。这些地方,蒙军主力早走,不过是些汉人将领,首鼠两端,我大军雄视眈眈,这些人早就害了,只要我军兵锋一至,岂有不望风归降的道理?”
张守仁不置可否,只向唐李二人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唐伟道:“其实我军不宜扩张太速,以末将之见,还是取唐邓数州,就算蒙军在陕西路加强戒备,也是不妨。等我军再扩大实力,然后则再取陕西路便是。”
李勇亦道:“我与唐将军见解相同。归德与东京等地,敌人实力虽弱,我军想一口吞下去,却又得随时面对北下的蒙军。若是得了唐邓各地,背倚襄城,西胁潼关,退可守,进可攻,若是得了陕西路,再攻东京,下山东、准南,则可稳操胜券。”
“两位将军,你们太过保守,”胡光不待张守仁答话,便又抢先一句,向他们冷笑道:“若是以你们的战法,没有三五年的功夫,不要想得中原。”
唐伟却不似他那般怒气冲冲,只闭目答道:“算了,一切有大帅做主。”
李勇也道:“正是。反正有大帅明断,你我只需提供意见,何需动气。”
他二人如此,胡光反倒不好意思,当下讪讪道:“是我的错,太易动怒。两将将军莫怪。”
三人一团和气,竟又坐下。张守仁苦笑一声,又问道:“还有谁有话说?”
却见伍定国拱手道:“以末将看,取东京不妥,我军实力不过十万,不可轻易面对北来强敌。取山东,亦是敌人腹心,由北而下,极是容易。不若,想办法打通陕西一路,方是正经。”
张守仁眼前一亮,身往前倾,正色道:“你的这个见解,仔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