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本王出去转转。”他看眼窗外,扣下铜镜出门。
下楼时,塔拉主动对中原属官打招呼:“大人这是也要出门?搬桌子呢?要不要帮忙?”说着人已经凑上去,被拒绝了继续殷勤道:“大人们要是人手不够,可招呼我的人搭把手,别客气啊。”
见人走远后,被称为“大人”的坊官及奴仆抹把冷汗,“听说鞑靼王子不拘小节我还不信,如今可真是开了眼了。”太热情了,说帮忙就动手,吓了他一大跳。
“他官话说的竟也不错,虽然带的有口音,但也不影响交谈,他说的话我都听得懂。”
“看到他身后站的人了没?异族服饰汉人长相,不是我朝派来的,是跟着鞑靼人一起进京的,估摸着就是他教的官话。”
“嘿,你们说要是两朝开放交易了,我这等人去鞑靼教官话是不是也能混个官当当。”说话的小厮提了个桶,嫌恶道:“我算了算,你们说的那个人应该是前朝派去驻守鞑靼的遗民,跟我们土生土长的比起来也就是个半吊子。”
“那他们离开的时候你跟上……”
“那可算了。”小厮避瘟似的摆手,鞑靼官员来时穿的袍子还没他身上的布料好,哪怕有千头牛羊,买不到好东西也是无用。
“就这么让他们出去了?”楼梯旁穿着皂衣的小厮有些慌乱,“不会出事吧?鸿胪寺的大人还没来吗?”
坊主看了眼外面的日头,眯眼说:“可能被事绊住了,你去鸿胪寺看看……你慌个什么劲儿,皇城根上有京兆尹呢。”
已经离开的塔拉出门时还想着偶遇公主,进入坊市后眼睛就忙不过来了,一行人从糕点铺子出来又进了衣料铺,再出来身上的长袍就没了,打头的塔拉王子换上了一身玄青色博袖宽袍,很不适应地想要拿带子束起袖子。
“台吉,二皇子在对面酒楼上,他在看您。”
二皇子见楼下的人看过来,含笑招了招手,见鞑靼人往这边来,他侧身问:“三妹,你要不要避避?鞑靼王子要上来了。”
“可以不避吗?我听说他眼睛是灰蓝色的,我想见见。”
“可以,我就是怕那厮冲撞了你,他是个身段低的。”话落,沉重的脚步声已经踏上楼梯了。侍从得到吩咐提前拉开门,康宁正面迎上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不由眯了眯眼。
“小王参见二皇子。”
“塔拉兄不必多礼。”二皇子康璟连忙上前两步掺扶,嗔怪道:“你我二人皆为王子,不论尊卑,下次可不要如此多礼了,受不起受不起。”
“受得起,鞑靼归属大康,我父汗在朝上该是王爷份位,小王低您一阶,该当行礼。”即然已经投诚,塔拉躬身很利索,想要好处哪还能拿架子,他一向不在乎这些虚面。
“二皇子,这位是?”他看向室内的另一人,有些猜不准是皇子妃还是公主,容貌娇艳,眼神灼灼。
“我朝三公主。三妹,这便是鞑靼王子,可汗王长子,他们那边称王子为台吉。”
“小王参见公主,公主殿下大安。”塔拉心下一喜,立马躬身长拜。
“台吉多礼了。”康宁避开,虚扶一下让座请人上坐。
“大康如此繁华,小王都要舍不得离开了。”塔拉临窗而坐,入目便是繁荣的街巷和来来往往的行人,在入城门见到城中百姓穿戴时他就知道他们已经漏底了,索性坦然承认,由衷羡慕道:“中原人很了不起,如此建筑是我从没见过的,难怪中原王朝人口众多也能长治久安。”他让人把他买来的糕点糖果拿上桌,“公主别嫌弃,这也是借花献佛了,我们鞑靼没有这些好东西,一个没忍住,差点把店给人家包圆了。”
康宁忍不住乐,给面子地捻起杏仁糕,夸道:“台吉中原话学得不错。”
“我额赫喜欢中原文化,我小时候就跟着戚先生学官话,那时候觉得烦的不得了,如今该感谢额赫跟戚先生,不然我没有机会能来大康,也就无缘认识公主。”
康宁怔了一下,这话说的可就有些放肆了,她不免怀疑是不是这鞑靼王子对中原文化只知表不知里,抬眼望去,正好撞进一双灰蓝色的眸子里,她没感觉错,这莽汉的确是在撩她。
康宁不由向她二哥望去,见他笑盈盈地看戏,她不免也笑了下,垂眼拿手帕擦去手指上的糕点沫子,浑然不觉的继续问:“额赫是母亲的意思?”
“公主蕙质兰心,额赫是母亲的蒙语发音,阿布是父亲的蒙语发音,小王蒙语名字叫塔拉,中原话里的意思是草原。公主可称小王塔拉或草原,台吉都是给外人喊的。”塔拉温和又紧迫地盯着眼前姑娘,她该告知芳名礼尚往来一番吧。嘻嘻,关系拉进。
“……奴才没见过公主的男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