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听出他话里的不满,垂首没应声。
“康宁你呢?你怎么看?”康平帝偏首问,强调道:“说真话。”
“儿臣将将读了几本书,没有治理国事的经验,更是不怎么了解北方异族的情况,没有什么见解。”康宁实在惶恐皇上会把矛头转向她,她不敢说。太子说错了他还是大康的太子,她要是说错了,丢失的可能就是以后大康对她的支援,尤其是在座的两人都还是掌权者。
“不外乎是打是防,你说说你怎么看,这总有个看法吧?”
康宁袖中的手攥得死紧,脑中飞速转动,她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父皇的偏向。打还是防?若是打,她父皇不可能开通同鞑靼的商贸,更不会松口嫁公主。但若是防,大康对鞑靼交易的肯定不会有技术或是重要的物资,那她能带走的陪嫁侍从……
“儿臣以为打是我们的最后一步棋,前朝国势衰退始于战事,大康如今国富民强,但也禁不住战事的消耗,尤其是北方几大部落也都发展起来了,所以能不打就不打。”康宁小心翼翼地瞄她父皇的脸色,见他没有愠怒不满的迹象,继续道:“不打便是和,和分为交流和防守,在鞑靼朝贡之前,我朝是以防守为主,如今已开通商贸,贸然关闭是我方理亏……”康宁迟疑,再说下去就是揣度圣意了,她苦恼道:“儿臣就这点见识,再说下去可就要胡说八道了。”
康平帝嗤了一声:“古灵精怪。”
康宁讪讪一笑,悄然退回原位。
“你三妹说的你怎么看?”康平帝问。
“三妹说的是,打是我朝的最后一步棋。”太子只说了这一句,皇上也没再追问。
“赵守保,给三公主把前朝记载的异族志搬回去。”康平帝乍然转了话题,点了点康宁面前的奏折,说:“这是马侍郎去鞑靼记录的一路见闻,既然你仍坚持嫁去鞑靼,那就好好看看,觉得哪里不足的你早点准备。台吉昨日跟朕请奏后年夏日来迎娶你,如今已是初秋,也就一年半的时间了。”
日子的确是过得很快,转眼便是冰雪消融。那日康宁先被皇上打发走,她不知道他对太子说了什么,在那之后,太子对她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改善,偶尔还会遣人给她抄送陇西递上来的奏折,都是与匈奴异动有关。
“三妹,我的公主府已经修缮好了,我选了个好日子邀兄弟姐妹们去我府上吃顿饭。”春日正好,康宁正在磕磕绊绊地练习蒙语,二公主登门拜访了。
“好啊,到时候我一定去,哪天?”一个公主所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怕康宁对她二姐心存芥蒂,但也只得和和气气的来往。
“三月初二,刚好齐世子三月初十要动身,我索性托大给他办个饯别席。”她满脸挂笑,温温糯糯道:“两件事一起办,把人都聚齐,也热闹些,反正我们也都是一同长大的。”
康宁不适皱眉,厌恶道:“齐世子又不是没财力置席宴饮,还是人缘差到需要搭你的空沾你的光来邀客?”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给他办个饯别席,这事总要有人操办的,不是二哥三哥便是我,刚好我要办乔迁宴,索性两事放在一日。”二公主脸色变都没变,依然是那副善解人意的表情。
康宁语塞,良久,她问:“二姐,有意义吗?”她是公主府女主人,又在还没入住的公主府为齐槿安操办饯别席,还以她的名义为他邀请客人,这是在干嘛?凑出的种种巧合,还是改变不了结局,还会给他人创造谈资。她的驸马甚至在没大婚前都要遭到知情人的嘲笑,齐槿安难道不会膈应?
“热热闹闹地欢聚一室,怎么就没意义?”二公主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坚持道:“他离京后就不回来了,你也要远嫁鞑靼,以后再有宴席也凑不齐人,现在是聚一次少一次,可得珍惜。”
“即然这样,那就各办各的,欢聚两次岂不是更好?”康宁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不愿意她再执迷不悟下去。她们大姑母也是年少时爱慕上了求而不得的男人,大婚后放纵自己,放任面首气死了驸马,亲生的一子一女待她始终是心有隔阂,难以亲密。
鲜活的例子摆在眼前,康宁无法理解二公主执意要重蹈覆辙?
“二姐,你可以找点事做转移下注意力,别老是闷在屋里编写棒打鸳鸯的话本找歌姬排演了。”康宁有心劝解,她二姐从去年秋天到现在,豆蔻年华的,整日听那哭哭啼啼的戏,宫里都传遍了,要不然去年初秋她二哥哪会嘱咐她别学她二姐呢。
“所以你的要打也要防是怎么个战略?每隔十来年派兵进草原清掉一部分人口,消退匈奴的实力,再以长城为依背防守?”康平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