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到枢院秉承皇帝意旨,从靖康六年的下半年到靖康七年全年地做战计划,都安排的妥帖详尽,哪怕某一种物资的配置情形,都被列入了战役风险评佶之内,以岳飞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这计划的长处与不足。
任何计划,都自然有它的优点及长处。岳飞纵览下来,只觉整个计划均无破绽,到不愧是花费了枢院整个班底,甚至是各地驻军班底的参谋军官费了诺大心血,加上皇帝授予的不少后世的先进方法,使得计划,下达时,几乎臻于完美。
而岳飞将计划看完之后,只是略一思索,便知道整个计划的破绽所在。整个计划地支撑点,便是在他地所部是否能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将伪齐在中原的主力打跨,(eb用户请登陆。n下载格式,手机用户登陆an)同时又能顶住前来支援地金兵铁骑主力。
而他自己心里清楚,金国纵然现在是多事之秋,而多达十万以上的金兵主力,纯以骑兵为主,而宗弼麾下铁骑,近年来根据宋兵重甲步兵的特点,也是加增马铠,甚至有三骑一联,并排冲击之法。在山地和城池面前,这样的重甲骑兵自然不能发挥效力,而一到了中原战场,在一往无际的平原大地上,无数黑甲骑兵狂飙而进,岳飞凝神细思,自问自己绝对没有战而胜之的把握。
而如果岳飞所部顶不住,金兵则完全能利用纯骑兵的特点,将宋军各个击破,而宋军各相呼应,只要一部不妥,其余各部便显单薄,如果当真打仗打成那样,岳飞摇头苦笑,自问也只有自剜谢罪一途,别无他法。
此时正值四月初旬,襄阳一地不比北国,此时虽然没有入夏,其实天气炎热,岳飞端坐帐中,初时尚是不觉,待数十封军报看完,竟然是满头大汗,看看帐外斜阳西悬,已经天近傍晚,而这个时候天气仍然如此闷热,数日之内必定会大雨滂沱。他担心军粮霉变,又怕兵器受损,不免将几个军需官悉数叫入帐来,详加嘱付。待军需官依次退出,又是叫来军医官,嘱咐下去,务要多备医治伤风感冒的药品,多到营内检视,一有病患立刻诊治,以防这种天气导致大规模的伤病减员。
他自己心中清楚,一切准备停当,甚至踏白军已经在高宠的带领之下,赶至长江附近,随时可以渡江,其余诸部,也已经递次展开,只需他这个主帅一声令下,十万大军便可分段渡江,往着中原齐头并进,痛击敌军。
待军医官出帐后,天色已经微黑,岳飞漫步出帐,只见中军不远处,数百精锐骑兵与数千铁甲步兵仍在操练,仿佛是大战将至,各人操练之际,也不象往日那样,还有人说笑闲谈,侧耳听去,唯有沉闷地喝杀呐喊,以及盔甲甲叶撞击的声响,再有,便是马蹄声有若闷雷,时不时的促然响起。如此这般,空气中尽是肃杀威严之气,凡是老行伍都知道,唯有在临战之前,军营中方是如此。
岳飞心事沉重,不过身为主将,绝不能将自己的情绪让部下知道。
多年戎马生涯下来,虽然才三十来岁年纪,其心智城府,已经远不是常人能及。此时此刻,负手漫步夕阳之下,纵是满腹心事,脸色却是从容平淡,闲庭信步,竟是绝无大战前的丝毫紧张之色。
在他的情绪感染之下,身边围绕的不少中军的参谋军官和数百亲兵,脸上的神情也都放松下来,各人跟随在岳飞左右,一边保持警觉,护卫着他地安全,一面远眺着校场上的步骑协同训练。
岳飞默算时间,适才在帐中时已经决意发兵,出来略转几步,外头毕竟不比那牛皮大帐,空气流动强烈一些,一阵阵晚风吹来,已经将他身上闷汗吹净,更觉得精神一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