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话一出,举座相陪的中国将军尽是愕然。曹变蛟因嘀咕道:“一边打生打死,一边帮着敌人要战俘,这是哪国的道理?”
张伟却是知道,相帮着要战俘,便是所谓的西方骑士精神的表现了。因洒然一笑,向那荷人道:“当时战况太过激烈,破城之时,这里的西班牙人全数战死了。”
那群荷人听得那使者翻译后,各人都是呆若木鸡,停住筷子呆望向张伟。各人都知道什么“战况激烈,尽数战死”云云,想来是张伟的推脱之辞。这些西人要么尽数被杀,要么就是张伟不肯交出。欧洲人从来不讲究什么力战而死,哪如东方人那般尽力死战?
当下那使者强笑道:“将军若是不愤西人当年屠杀一事,可向他们的国王索要大笔的赎金。扣着不放,会引来他们国内大军尽出,这可是大大的麻烦。”
张伟不悦道:“我说全数战死,便是战死了!若是他们不服,尽管过来便是了。”
他目光向那使者并众荷人一扫,众人只觉得全身一阵冰寒,又听他语带危胁,说道:“我们中国人打仗就是这种规矩,要么是我们全数战死,要么就是敌人。和我打仗,就得准备着接受这种后果。”
他数年前攻打台南,将驻守台南的荷兰人尽数俘获,后来接受荷人的战争赔款,便放人了事。在坐的荷人谁不知晓?此时听他蛮不讲理,又不如质问:“当日将军为何要放了我们荷兰人的俘虏?”
各人只好哑然而坐,不再做声。反正面临报复的又不是荷兰人,这些人转念一想,张伟将西班牙人得罪的越深,西葡两国的目标便对准他多一些,对荷兰人的南洋攻略大有好处。各人想到此节,自然释怀,于是尽皆欢然而饮,不再多管此事。
待各人吃饱喝足,上船出海,周全斌并吕唯风自领着军政要员们于岸边送行,待张伟乘船远行,在海边天际中消失不见,周全斌方向吕唯风道:“我这便回营安排防务,警戒敌情。民政之事,大人交待军人不得过问,以后便全然依靠吕兄了,若有什么需要,全斌自然是随时支持的。”
吕唯风闻言一笑,也不客气,当即便点名道:“肖将军,明日就请点齐你的本部兵马,随我一同督管马尼拉城附近的土人,我要大集土人,明日就开始修筑岸防炮台。”
肖天听得他吩咐,心里却是老大的不自在。待看向周全斌,却见他微微点头,只得一笑答应。吕唯风见再无他事,向周全斌一笑,领着一帮属下迤逦而去。
别人到也罢了,曹变蛟却向他背影一啐,怒道:“什么玩意,当着周将军的面就这么拿大。”
周全斌横他一眼,喝止道:“他修筑炮台,也是为了吕宋防御,炮台修的牢固,咱们的兄弟就能少死几个。这是两利的好事,他完了差使,我们得了实惠,人家还同你客气什么?我警告你们,若是有谁对吕大人不敬,小心我的军法无情。”
张伟当日衡量许久,确定已周全斌配全心机深沉,行事霸道的吕唯风,正是因周
全斌知大局识大体,性格又温顺内敛,若是适才换了张鼐或是刘国轩,这两位军政最高首长,只怕便要因吕唯风的态度而吵闹起来。
自张伟离去之后,吕宋这边便开始招贤纳士,集募土人大修城防水利,吕唯风又记得张伟吩咐,征集了大量当地土人,由张伟从内地募集来的积年挖矿的老手领着,往吕宋本岛南部的山区寻找金铜铁等矿。这吕宋矿藏丰富,在南洋当属第一。西班牙人经营多年,却只顾着贸易掠夺,来此之初曾经泛泛的探过,没有收获也就罢了。张伟却是深知吕宋金矿矿永之富,远超常人想象。据后世的资料,吕宋的金矿总藏量当在一亿吨以上,便是外层浅显易挖之处,也是一笔惊人的财富。如此的大财源,他又怎能放弃?此时吕唯风诸事未定,还只是派了几千人专程寻矿,依次张伟吩咐,若是局势稳定,便常年以大规模的人手寻矿。当时的寻矿手段落后,除了人海战术,到也是别无他法。
因施琅到底不能放心,吕宋这边他暂且又脱不了身,是以不顾张伟连声反对,硬是派了装有六十四门火炮的远字级大舰六艘,其余十余艘炮舰和补给船只,再加上运送过去上岸边护卫的两千水师陆战火枪兵,张伟随身的实力足矣用来偷袭拿下西爪哇了。
待他随着那艘前来相请的荷兰军舰到了巴达维亚的港口之外,那岸边驻防的荷人舰船和岸炮部队都是吓了一跳,一直待那引路的荷人军舰入港解释,那荷人岸防司令却怎地也不敢放行。随行的诸人无奈之下,只得随身带了五百兵士随行,其余皆驻扎在岸边,军舰就在炮台大炮射程之外戒备,如此这般诸事妥帖,张伟便由那使者引领着上岸,向那十余里外的巴达维亚城内而去。
此处却与那西班牙人建造的马尼拉不同,荷人虽不欲在此殖民,到底此处乃是南洋重心所在,不似那西人只是用吕宋港口来转运货物,从中牟取暴利,而驻防的重心却是在墨西哥及南美。荷人的东印度公司总部便是设在此地,整个亚洲的指挥和贸易中心亦是在此。是以这巴达维亚在数十年间由中转贸易的小型港口一举荣升为当时整个南洋的大型商业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