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看他一眼,见他虽是满脸堆笑,却是心不在焉,因问道:“通事是本地人吧?”
“小人正是。此次被总督大人挑来伺候大人,当真是小人三生有幸。”
点头一笑,向那通事道:“此时跟着我乱走,如同芒刺在背吧?荷兰人定然吩咐过,不准你带我与当地汉人多加接触,是以你有些紧张,对么?”
见那通事不答,张伟又道:“你且放宽心!荷兰人都拿我无法,阻挡不得。你一个小小通事,难道要你抵罪么?我正是要去吴老先生府中拜会,你头前领路,有甚处罚我自会帮你说情。你若仍是害怕,待我离开此地,可带了你同行。”
因见那通事仍是一副为难表情,显是仍不肯带着张伟前去。张伟因将嘴一努,那王柱子将刀半抽,怒喝道:“荷兰人杀的你,难道我家大人杀不得你?你便是带路,也未必丢了性命。你若仍是推三阻四的,我立时一刀砍了你脑袋!”
见那通事仍是为难模样,浑不将他的危胁放在眼里,王柱子大怒,将腰刀抽出,架在那通事的脖子上,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喝骂道:“老子最是瞧不起你这些
狗奴!侍奉洋人如同祖宗一般,再敢拖延,管教你人头落地。”
“成了,快把刀放下,通事若仍是不肯带路,咱们就多找几个本地人来问路就是,这么多嘴巴,还怕问不出路来不成?”
那通事跟随荷人多年,最是忠心不二。早就忘记自已身属汉人,以他在总督面前的身份地位,寻常的白人都是不如。却哪里将王柱子的危胁放在心上,因知他必然不会动手,是以虽然钢刀架在脖子上仍是夷然不惧,只是兀自冷笑不已。此时听得张伟要大张旗鼓拉人问路,将动静闹将起来。他自忖虽是得宠,却是不能和吴家那样的世家大族相比,当下后背上微微沁出汗来,原本镇定的脸孔立时变的焦急起来。
张伟看在眼里,肚里暗笑,又向王柱子吩咐道:“你快去,多带人手,逢人便问,多打听几次,总该能问的到路。”
那通事听在耳里,立时向张伟道:“张将军不必如此,小人立时带大人过去便是
了。”
张伟如此闹腾,他已然有了解释借口,只要能够交差,自然还会让张伟放纵手下去胡闹。
当下由他在前,张伟领着一众属下跟随在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向城西的吴府而去。王煊与张伟并肩而骑,因见左右皆是亲信,向张伟道:“大人,你此次未免太过冒失。若是适才那些荷人当场翻脸,只怕我们现下正在逃亡路上。荷人防备严密,纵然是汉军拼命而战,能不能逃出海去,只怕还在两可之间。属下不懂,大人既然来了,又何必如此刺激荷人,逼的他们和咱们为难么?”
张伟摇头一笑,向王煊道:“政治上的事情复杂,你好生看着吧。待下午荷人态度必然会有大变,到那时,我便可以要得更多更大的好处。”
“咱们的实力没有强横到这个地步吧?再者说了,大家与英国人合作的久了,怎地可以为了利益抛却盟友。英国人那边不说,就是咱们台湾内部,也是有不少英国教官存身,海军上下大半是英国人训练而成。大人若是断然与英国人翻脸,只怕台湾内部都是不稳。”
“你能见识到这一步,还不明白我的用意么?火中取粟耳!英荷二国这些年都知道南洋地区是块肥肉,英国在印度发展这么些年,还不如在南洋做一年贸易赚的多。那些个香料运到欧洲价比黄金!还有咱们的生丝、瓷器,都是几倍的暴利。这两国这几年大造舰船,都准备着和对方火拼一场。现下只是少一根导火索罢了。嘿嘿,我正是要从中捣鬼,让两边都误以为我支持对方,这么一来,他们乒乒乓乓打将起来,到最后渔翁得昨是谁?”
张伟冷笑几声,又道:“其实打下吕宋后,以台湾的消化能力,根本无力再行南顾。况且还有日本国在我的卧榻之侧,随时会找我的麻烦。我哪有心思现下就打南洋。让他们斗吧,以这两国的实力,只怕没有几年时间,也决不出胜负来。等他们打的精疲力竭,就是我出来收拾残局的时候了。”
他沉吟片刻,又向王煊道:“此次过来,能结识一些此地的世家大族也好,将来非友即敌,先观察一下人选,这几年多打打交道,总归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