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与硕塞在傍晚时分接到了各处哨探的报告,两人在军帐中计议一番,便准备在第二天天明破晓时分攻城。虽然明知城内明军人数在八旗兵之上,两个自幼便随同过祖父南征北战,曾以两三万人攻下六万人守城,三万人援兵的坚城沈阳女真勇士又怎会把这些残兵疲卒放在眼里?
天津卫乃是明太祖在北伐元朝大都设置的拱卫北方的卫所,成祖迁都北京之后,它虽然失去了原本的战略地位,让位于北方的九边,但因其距离京师很近,仍然拥有着高过一般卫所的战略地位。时间冉冉而过,两百余年下来,天津卫已成为明朝火器铸造修理的大本营,极盛之时,十几万工匠汇聚此地,为京师三大营和辽东边军生产着数量繁多样式不一的火器。是以城墙厚重高大,城头火炮众多,是为北方除京师九边的诸坚城之外,很难攻破的一座坚城。
当豪格与硕塞清早起身,命令着一个个上三旗各旗的牛录章京、总兵官、梅勒章京等旗下官和武职将校督促着部下士兵往天津城下开拨部阵。待天色大亮,冬日阳光均匀地撒在双方士兵的身上,经过许多天大雪和阴霾的天气后,这温暖的阳光当真是令人觉得舒适异常,只是这旷野坚城内外,十几万人类的士兵仍在进行着数千里来常有举动,以各式各样的武器准备着厮杀,争斗。
“总兵大人,末将特来请示,可否发炮?”
吴三桂等人此时身处天津城墙南门的城楼之下,他与唐通各总兵依着周全斌的将令分守各门,因为他手下留在城内的将士最多,也最精锐,是以将正面对敌的南门让他镇守。
他原本心里极高兴,想着要以此战建立武郧,以为在新朝的立身之本。谁料城内原有的百余大小不一的火炮全数被汉军接管,各部火器营的将官亦拨归汉军直管,不再接受各部总兵的号令。各部的精锐也多半被周全斌调出城外,悄然将突至天津城下的清军包围。城头上明军旌旗虽多,甲兵虽盛,其实只不过两万余人,还有近半老弱。就是实力如此之弱,周全斌还下了将军,有敢临阵退缩者斩,畏战惧敌者斩,失城者斩。
此时看到城外八旗军兵甲之盛,士气之高,又想到在关外时被他们屡破坚城,吴三桂虽然是少年亲贵,自幼生活在行伍之中,心中却亦难免害怕。此时强撑着站在这城头之上,做勇武状激励士气当真是自已十余年军旅生涯中难得的第一次。
“尔等已归汉军直管,此后不必再行请示,可相机处断。依城内留守的汉军卫尉指令行事。”
“是,既然如此,那末将就下去听令了。”
那武官亦不过象征性的询问一声,听了吴三桂吩咐,微微一笑,向吴三桂躬身一礼,转即离去。待清兵稍近一些,大半集中在南门的明军各式火炮立刻开火,向着慢慢逼将过来的旗兵发炮。
“这些南蛮子还真是无用,当年宁远一战过后,还指着这些个火炮就能挡住咱们?”
豪格此时约摸三十五六年纪,当年宁远之战时冲锋在前,却因清兵初次遇着火炮,殊无经验,几万八旗兵含恨而归,自视为一生中很大的耻辱。此时眼见对面城头白烟扬起,炮声隆隆,已有大小不一的炮弹落在慢慢逼近的八旗兵阵中,开始有旗兵和战马死伤。
硕塞亦是一笑,却并不与长兄多说,只是挥手召来传令的亲兵,下令开始攻城。自从大凌河及宁绵战后,八旗对付坚城利炮的守城法已是很有经验,各部听得将令,原本整齐直奔的队列立刻收拢起来,渐渐变成一个个三人一排的横队,其间留下宽大纵深的空隙,一队队骑兵明盔铁甲,铁骑利刃,在鼓声和喇叭声中开始加速向前飞奔。待奔到离城下稍近,一半骑兵绕路骑开,往其余各门游动邀击,呼喊叫骂,以扰乱明朝官兵的战意;另一半就在南门城下停住战马,由少数人看住,其余人跳下马来,分为四路直队往前,在盾牌的掩护下开始搬开城门下挡路的拦马和鹿角。在他们动作的时候,其余的骑兵或在马上站立,或是下马,用弓箭向城头射击掩护,除了射箭之外,还有一些可以随马携带的小型火器,比如一两百斤重的大型火统就随着这些骑兵搬运到城下,随着弓箭一起向城上射击。
明军在清兵开始前进之际便已开火发炮,已然已打中了不少清兵士兵和战马,大将军炮每次发炮便是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大响起,一股股浓烟已将城头遮住,简直看不清人的模样。只是明军火炮都是旧式,其中仿制西人的红衣大炮不过七八门,其余都是些一两千斤重,但炮弹子只有两三斤重,或是小型铁丸,所以虽然看起来威力很是惊人,真正的杀伤力其实很是有限。清兵这些年来历经过很多次坚苦的攻城之战,无论人马都早就适应了这些火炮的轰击,虽然已方阵中不住有炮弹落下,除了首当其中者,很有有人为此动容,整个大军仍然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攻城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