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水沟里野草均是冒了出来,放眼看去一片绿意。
地里的麦子开始长高,更是绿意盎然。
柳树,榆树,杨树都是见了绿意,虽然长出来的绿芽只有不到指甲盖大小,但汇少成多,令人看了仍是心旷神怡。
两个百户携起袍角在小车车队前行走,身后是十个推小车的旗军,这种鸡公车一辆最多能推两到三石粮,甚至有大力气的旗军能推四石甚至五石,但一般的旗军推车走远程还是一石轻松些,现在这时候还没到农忙时节,王三益的旗军又不操练,当然是多用些人手,叫大伙儿都轻松些的好。
木制的小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两个百户间相隔不到十里,中间是大片的田亩,小块的海边荒地,稀疏的林地和灌木从,蜿蜒流淌过的一条不知名的小河和大片的芦苇从,再往南是灌河,里下河,往西边还有一条淮河的支流,公允的说,这一片地方是好地方,方圆千里没有山,连丘陵也没有,和福建,山西,陕北相比,这是宜于农耕的天赐福地,眼前俱是平原,完全可以把平原的土地都开辟成农田。人们也是这样做的,没理由不这么做,大片的农田夹杂着村落,河堤,道路,到处是阡陌相连,河流也多,宜于灌溉,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渔米之乡,富裕地方,但人们的收成不足,日子过的并不算好,主要的原因便是南宋年间黄河改道夺淮入海,大片的地方被洪水冲涮,隔几年就发一次水,这使得人们无心精耕细作,你不知道哪一年是好年头,哪一年老天爷会降下洪水把人们的努力一下子冲涮的干干净净,丝毫不剩。
发洪水除了直接受灾外,洪水使得土地沙瓤化,盐碱化,收成也是锐减,再好的种地高手在不合格的土壤之上也是得不到好的收成,这两淮地方在南宋之前是不逊于江南的好地方,地处南北要津,京杭运河于其间穿梭而过,渔米之乡加上运输便给,地方想不富裕也难。南宋之后,虽然还是水道纵横,大片平原,收成却是相比江南差的远了,只有扬州,淮安这些有盐业和漕运两块支撑的府州城市还算保持着相对的繁华,就算如此,扬州和淮安也是远不及江南富裕了。
云梯关这里也是水道纵横,多条大河在这里汇聚出海,出海口这里洪水倒并不常见,但海边有大片湿地,河水和海水冲涮之下,水量足,排水不畅,地下水位高,长期浸润使水中的盐份堆积在了泥土之中,于是形成了大片的盐碱地。
众人行走的路途之上便是可见大片的盐檩和堆积出来的盐丘,人们在耕作之前会用工具把田亩里的盐碱铲除推出农田,堆积在田亩一侧,天长日久,便是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盐丘。有的地方会有这些干硬的盐丘去制作硝盐,海边这里却是不用,现成的海水煎盐,大片的盐丘无人理会,逐渐堆高。
这一片土地,最宜耕作的是黑豆和高粱这些耐盐的作物,小麦和高粱,黑豆的产量都不高,平均亩产一石,甚至不足一石。
在盐碱形成严重的时候,大地一片雪白干硬,人们走在田地之上,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放眼看去一片雪白,大地象是落了雪,结了霜,而实际上就是大片的盐碱而已。
在李国鼎和王三益向着第三百户走动时,两人开始注意两侧农田作物生长的情形,去年的干旱加上土地原本就缺乏肥力,道路两边的农田里作物的长势都不太喜人,甚至可以说是明显的看的出来又要减产了。
王三益掏出自己的白铜烟锅,李国鼎则是将腰间荷包里的烟叶取出来,两人一起将烟丝塞的不松不紧,然后吹亮火折子,点火后烟丝燃烧,青烟袅袅升起,两人脸上有一些苦闷之色,又似乎有些释然和轻快。
“收成不行是意料中的事。”王三益吐了口烟,苦笑道:“我早就想好了,不行就亲自到卫署里和上头打官司,看看能不能叫上头开恩,少收一成到两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