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心

“老魏,还记得咱们当年拼酒的事不?一口酒一颗花生米生生喝的大醉……哪天再这么喝一回?”

“皇太子怕是要选武教习,前一阵听说小爷近来对骑射武艺极有兴趣,每天都在东宫自己苦练,若是禀明皇上,挑选教习伴当,老魏,你这番真的是踩着———交了天大的好运!”

众口一词,都是奉承恭喜,魏岳的脸上神色,却只是越来越阴沉。

小爷有志于武,这事情禁军中不少人都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皇上也很精通骑射,和长年躲在深宫的神宗万历皇爷不同,和喜欢打木匠的天启皇爷也不同,本朝崇祯爷允文允武,文的就不说了,老粗丘八们也不懂,只知道皇爷压的文臣们动弹不得,万历年间的事太远,记得的人已经不太多,天启年间的事却还是有不少人记的清楚,文官们当面还是背后,可没少和天启皇爷过不去。

现在的这位人都称圣君,刚毅勤政,十几年来没有一天荒怠过朝政。不好色,不贪财货,每日批阅奏章都是亲手,从不假手司礼,所以太监权势,也是大不如当年。

武的一面,也是弥足可观,骑得马,开得强弓,当年由信王入宫时,腰佩宝剑可不是全用来耍的!

有这么一位圣文神武的皇爷在,小爷想多挑伴当,好生习武,怕是皇爷也不会不准。

但魏岳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提不起劲头来!

遥想当年,随军出征之时那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十几万大军一眼看不到边,旗帜也是遮天蔽日,打起鼓来,震的人耳朵也疼。

可最后如何?

多少披甲男儿,也是爹生娘养,却是毁在皇爷手中,毁在那些只会说话,却根本屁也不懂的文臣乌鸦嘴里!

现如今的这局面,魏岳也是看出十之八九来,再想想自家遭遇,一颗雄心早就冷的再也热不起来。

现在就算小爷有些不凡,但离临朝听政还早的很,况且一个未成年的哥儿,又真的能懂得多少,皇爷都不成,人皆说是圣君,但国事样样办的稀松,眼前这位小爷又有多少毅力心志,能真的撑住这将天崩地裂的国家!

见他神情郁郁,攀关系的自是讪讪散了。

姓魏的不识抬举,倒也犯不着真的巴结,不过就是一个选锋把总世袭百户,京营现在缺兵,可百户以上的军官,怕是一抓一大把。

魏岳原本就在这京营劲旅中是个异类,此时自然也并不在意,听得石川宣告散值,便是先大踏步向着院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