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按照云北的习俗,上午需要祭拜先人,中午就开始吃第一顿团圆饭,云西的年夜饭不像京城,京城是需要吃饺子的,而在云北,年夜饭会比中午的团圆饭简单一些,不用特意做,这些林牧青是做惯了的,也不会手忙脚乱。
一大早,春娘就已经把祭祀要用的祭品准备好了,昨天晚上杀好的鸡已经整只焯过了水,从山下买来的带尾巴猪臀肉也已经准备好了,林华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林牧青和随玉起床。
林牧青现在终于能够过几把给随玉穿衣服的瘾,天气越来越冷,随玉就也来越不爱起床,每天林牧青都要花很长一段时间给他穿衣服把人叫起床。
“今天你真不能赖床,咱们得去后山祭祖。”林牧青把人拉起来,动作干净利落地给他套上了衣裳,“祭祖完之后你再睡。”
随玉哦了一声,揉了揉眼睛,等着林牧青打水来洗漱。
“小玉儿,去了爹爹的坟前,给爹爹多上两炷香,多说几句话,他喜欢听人说话。”春娘看着桌上摆好的祭品,她不会做饭,能为他做的也只是好好地替他准备祭礼。
随玉点了点头,他来这么久,没有怎么听见春娘提起过林牧青的父亲:“好,我知道了。”
林牧青的背篓里背着祭礼,手上牵着随玉,林华在家里陪着春娘准备团圆饭的食材,就他们两个人往山上去。
“爹原本是不葬在这里的。”林牧青踢开横亘在路当中的一条荆棘,“我们搬到这里之后,娘说不能让爹孤零零地待在那边的山里,所以我们把他的骸骨移到了这里。”
林家爹爹的坟在一处明亮的山坡上,站在这块坟地的地方,向下望就能看见他们的家。
“特地选在这里的,他在这里,能看见我们一家人。”林牧青把祭品摆好,又放了一只酒杯,倒好了酒,“爹生前就爱在睡前小酌一口,最爱的是镇上酒家酿的烧刀子,他说够劲儿。”
随玉很安静地听着林牧青的话语,知道他是思念自己的父亲了,他无声地撕好了纸钱,又用手把坟前的一些杂草拨开,有些细碎的树枝和枯叶,都被他团成了一团。
林牧青倒完酒之后又绕着坟堆走了一圈,边走边叫随玉:“你把那香点燃。”
随玉听见了他的话,却没有动作。
林牧青绕完一圈,把坟堆后面的荆棘都处理完了之后,却没有看见燃起来的烟:“怎么不点香。”
随玉才问了一句:“你们这里没有忌讳吗?说是女人和哥儿不能碰祭祀用的香,说是……”
林牧青这才恍然大悟,把那香递到随玉的手上:“在云北,没有这么多忌讳,女人和哥儿都能抵半边天,谁规定的不能碰香烛的?”
随玉这才握着香,用随身带着的火折子把那香点燃,袅袅的青烟慢慢地升腾起来,像一条线似的慢慢被扯走,然后消失不见。他用空闲的那只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穿的衣裳,然后近乎虔诚地握着香朝着那墓碑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在了松软的土上。
林牧青在随玉拜完了之后,才自己又点了一炷香,也插在了随玉立香的旁边,两炷香的青烟慢慢地交织,最后消失在山林间。
林牧青又跪在坟前,点燃了纸钱:“爹,我带我新娶的夫郎来看你,你看他像不像年轻时候的娘一样娇气?”
随玉扯了扯嘴角,想逝者为大,不能在人家爹爹的面前打人。
林牧青絮絮叨叨地在林家爹爹的坟前说了很多话,随玉都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在林牧青说得过分的时候瞪他一眼。
直到香燃尽,纸钱烧完,林牧青才端起坟前的酒杯,将酒杯里的酒洒在了爹爹的坟前。他又拎起酒壶,仰头灌下一口酒,有酒液滴在衣服上,晕开一片。
随玉看着烧完的纸钱,想把祭品收起来,被林牧青拦住。
“你的娘亲是不是不在了?”林牧青问。
随玉点了点头,有些疑问。
林牧青将那些祭品挪了个方位,朝向东方把祭品摆好,又点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