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赤~裸裸的蔑视了——木伦氏最厌恶人家拿她和王氏相提并论,当下也不再端着,切齿一笑:“三娘子何时也学会拿着鸡毛当令箭了?你拿王氏的身份压我,怎么也不想想,她不过是汉人儒门的一介庶女,我乃库莫奚宗室贵女,论身份,自然要比她高地多。”
秋姜莞尔一笑:“你总是自恃出身,却从不仔细思量,库莫奚乃东北海滨小国,臣属我朝,终究是柔然、高车蛮夷之流,难登大雅之堂。你该学学慈城公主,入了魏国也不过是一介侧室,尚且知道韬光养晦、谨守本分。你区区番邦一个宗室之女,居于此位,还是高就了。母亲从不提及自己出身太原王氏,只因‘以德服人,以礼养人’,而用身份地位威慑、恫吓,这是下下之流,君子、士大夫、贵胄女郎皆不屑为之。”
木伦氏冷冷一笑:“真是母慈女孝,只是不知你是否心口如一,真真正正地毫无芥蒂?”
秋姜道:“阿母贤良淑惠,三娘由衷钦佩。”
木伦氏还要再说,却听身后一个声音缓缓传来:“阿姊若是德行有失,或是亏待了阿妹,阿妹可以当面提出。”
王氏和谢妩姜几步就到面前了,木伦氏虽然厉害,但也明白她终究是妾室,虽是良妾,终究不及王氏,郎主不在,王氏是可以找着由头寻她茬的。对于这个执掌谢家的主母,她心里到底发憷,强自挤出了一丝笑容,欠了欠身:“主母管理府上,身正为范,上行下效,婢妾怎敢对主母不满?”
王氏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笑而不语,木伦氏心里更加惶恐。还是谢妩姜为她解围:“阿姨是无心之失,阿母不要生气了。一家人,应该言笑和乐才是。不日父亲就要归来,他在朝中为官已经非常辛苦,我们不要为他增添烦忧。”
王氏这才缓了神色,微微一笑道:“你阿耶何时回来?”
“朝中有典章规定,吏员五日一休沐,是为短休;三月一休沐,为长休。父亲这次告归回乡,洗沐谒亲,陛下特许了半月的假休。”谢妩姜向来端庄持重,这次也忍不住露出小姑般的雀跃与欣喜。
王氏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看把你乐的。你阿耶最是疼你,上次为娘嘱咐你纳的鞋,也做好了?”
谢妩姜笑道:“为父亲做的,没有事事不用心的。”
王氏笑了,回头瞥了一眼噤若寒蝉的木伦氏,又看了看站在树底下低着头不敢言语的阿黛,大为不屑:“婢子纵然有错,也不宜大庭广众下淫威责打,既失了脸面,又损了名声。下人敬重我们,我们做主子的便要树立一个榜样,长此以往,方能蔚然成风。”
木伦氏低低地应了声,不敢反驳。
王氏点点头,转而脸色一寒,对阿黛冷冷道:“作为奴婢,竟然以下犯上,顶撞主子,谁借了你这样的狗胆?”
阿黛心中一慌,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又惊又怕下,泪如涌出,哭道:“奴婢知错了,夫人恕奴婢万死之罪!”
王氏面色森冷,声音冰冷无情:“我谢氏一门,乃汉门一等一的高门,奉行礼教,方称大方之家。你这样罔顾尊卑,目中无人,当着众多女郎仆从的面,本夫人绝对不能姑息。”她使了个眼色,后头马上就出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一左一右按住阿黛的肩膀就要拖下去。
秋姜忙出声劝阻:“母亲,手下留情!”
王氏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三娘,这样目无纲常礼教的贱婢,还是由我替你管教吧。”
“府中大小事务的决策都需要母亲把关,日常时间就很紧促,这种管教婢子的小事,就不劳烦母亲了。三娘回去,一定会好好管教她,她再也不敢了。”秋姜屈身,恳求道。
王氏笑了笑,伸手虚扶一把,口中仍是毫不放松:“三娘子还小呢。这种贱婢,本夫人见得比你多,自有一套管束的方法,奴大欺主,不外乎如此。我替三娘子管教她,即是替谢氏一门管教她,本夫人正居谢氏一门当家主母,正的是谢府的府规。”
秋姜知道不好再劝,也只得道:“望阿母念在阿黛年幼的份上,当以教导为主,切莫过多责罚。”
“三娘子放心吧。”
阿黛在一旁见了,心中大急,身体更是吓得如筛糠一般抖起来。也许是怕极了,她竟然挣脱了两个婆子的桎梏,猛地扑到秋姜脚下抱住了她的大腿:“女郎救我,阿黛不是有心的!”
秋姜又气又怜,更兼怒其不争,冷冷道:“你现在知道怕了,平时我说你的时候,你有哪一句放在心里面了?”
阿黛哭得凄惨,她也是不忍,回头想和王氏求情,王氏却漠然地挥了挥手,两个婆子马上拖了阿黛就往远处去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蔑视了——木伦氏最厌恶人家拿她和王氏相提并论,当下也不再端着,切齿一笑:“三娘子何时也学会拿着鸡毛当令箭了?你拿王氏的身份压我,怎么也不想想,她不过是汉人儒门的一介庶女,我乃库莫奚宗室贵女,论身份,自然要比她高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