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骑着三轮车的身影从他们的窗边经过。
那人穿着深褐色的t恤,裤子也很宽松,脚上是一双板鞋,后跟被踩在脚下,头顶盖着一块布,三轮车上堆着一些大白菜、土豆之类。
当那辆三轮车起远了十几米,看着路灯下的背影,岑卿浼的脑神经就像被针扎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
他一把拽起对面的舒扬,“那是常允鑫啊!那个骑三轮车的是常允鑫!”
岑卿浼对人的背影有一种特别的敏感度,比如舒扬曾经在公交车上救过岑卿浼,所以下车的时候岑卿浼只看了一眼舒扬的背影就记在了心上,当舒扬做为复读生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岑卿浼凭借他的背影把他认出来了。
常允鑫也是这样。岑卿浼在游乐园里被蒙面的常允鑫刺了一下,常允鑫离开的时候,岑卿浼虽然没看到他的正脸,却记下了他的背影。
如今这个背影一出现,即刻唤醒了岑卿浼的记忆,心脏的位置隐隐带着被刺的痛感。
舒扬没有问他“你怎么认出来的”,也没有说“你确定吗”,而是迅速离开了座椅,追了出去,冲进了夜色中的长街。
岑卿浼也跟了上去,但舒扬的腿太长了,百米冲刺的爆发力十足,岑卿浼追了还没二三十米就跟他们彻底拉开了距离。
骑着三轮车的男人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追,回头一看发现了舒扬,他一开始还想着加快骑车的速度,但车上的东西太多了,根本骑不快,他立刻下了车,把一个斜挎包从车上拽了下来,包背上身的时候还被压得一个踉跄,眼见着舒扬就要追上来了,男人没命地向前跑去。
舒扬一把拽过了包带,常允鑫差一点被拽翻。
眼见着舒扬就要扣住他的胳膊反拧他,常允鑫当机立断放弃了背包,把沉甸甸的现金用力砸向舒扬。
舒扬向后踉跄了半步又迅速追了上去。
常允鑫见跑不过舒扬,就拐进了长街边的小路。
小路两侧是低矮的平房,他一边逃跑一边将沿路的杆子、簸箕,居民晾晒的衣服全部都往舒扬身上扔。
晾衣杆也成了武器,常允鑫瞥见有一根折断的竹竿斜靠在墙边,折断的一断非常锐利,他跑过的时候弯腰捡起,猛地向舒扬来了一记回马枪。
竹竿的尖头朝着舒扬的胸口扎了过去,但他没有料到舒扬手里是另一根更长的竹竿,狠狠戳在常允鑫的腹部,虽然竹竿没削尖,但足够让常允鑫疼到冷汗直流站不起来。
舒扬一脚踢掉了常允鑫的竹竿,正要用膝盖去压他的肩膀,剧痛中的常允鑫忽然抬起了头,狠狠地盯着舒扬,阴冷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你逼我的——”
说完,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把枪,枪口对准了舒扬的面门,扣下了扳机。
“砰——”
一阵枪响,把夜晚的宁静戳破。
从脚下的砂石到耳边的空气都跟着震动。
岑卿浼的心脏薄膜在那一刹被成片撕开,他发疯一样地寻着枪声跑了过去。
在舒扬曾经的经历里,他们俩被困在矿井里,在瓢泼大雨里好不容易爬上来,岑卿浼就是被守在矿井外的常允鑫一枪毙命的。
这一次,虽然他们避开了矿井之难,可常允鑫还是可能带着枪的啊!
舒扬!舒扬你怎么样了!
小巷子里,常允鑫没想到这么近的距离,舒扬竟然侧脸躲过去了,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血透过布料迅速渗透开,形成一大片深色的痕迹。
但舒扬并不打算放开常允鑫,压制他肩膀的力度丝毫未减。
他的目光里透着决绝,那是一种要把常允鑫钉入地狱深渊的狠厉,绝不给他一丝一毫卷土重来的机会。
痛觉对他没有意义。
在那短暂的瞬间,常允鑫怀疑眼前的家伙是不是来索命的修罗?
不然他怎么不知道疼?甚至中枪了全身上下连个颤抖都没有。
常允鑫忽然意识到,自己完了。
他还想要开第二枪,舒扬的动作快到常允鑫眼睛都没看清,“咔嚓”一声,他的枪掉了,手腕也脱臼了。
也是因为这个动作,拉扯到了舒扬的肩膀,他顿了一下,常允鑫趁机膝盖向上一顶,舒扬被他撞到失去平衡,常允鑫捂着自己脱臼的手腕,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腹部被竹竿顶的那一记还疼得没缓过劲来。
身后的舒扬快步追了上来,恨意从常允鑫的心底涌上了头顶。
“我他么到底哪里招惹了你!非他么追着我不放!”
常允鑫在快到巷子口的时候,瞥见了墙根的一个陶罐,陶罐里放着各种工具,他弯腰拿起一把铲子,冲着舒扬的腹部就铲了过去!
舒扬停下脚步,侧身躲避,铲子被常允鑫这么杵过来,威力跟钝刀有的一拼。
如果没有受伤,舒扬是可以一把将铲子摁下去的,但是他肩膀受伤,手抬起来晚了!
眼看着铲子就要铲上舒扬的侧腰,“哐——”地一声响,常允鑫的脑袋受到了剧烈的撞击,手中的铲子撞到了旁边的墙上,发出“咔啦”一声响,铲柄弯曲,半边铲子铲进了墙缝里。
常允鑫歪着踉跄了一大步,差一点摔倒的时候终于站稳,他刚想要回头看到底是谁砸了他,谁知道那个装了三十万现金的挎包又被人抡了起来,再一次砸到了他的脸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再也无法维持重心,“咚——”地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黑,脑子里是“嗡嗡”的耳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