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就得意了半刻钟不到,沈思立仔仔细细看过字据之后,又开始找他们麻烦了。
有了字据的沈思立心情变好了不少,语气也变温和了,眼里的笑意都真切多了。
沈思立笑着说:“还有一事需要你们帮帮忙。”
众人:……
沈思立掏出账本,示意刚刚立完字据的几人来看。
他说:“你们给我送东西,一部分是以你们自己的名义送的,另一部分是替别人送的。”
“这些人没一个我认识的,他们送的东西实在烫手。我很好奇他们都是谁,既然东西是托你们送来的,你们总知道是谁吧。”
只是问问,倒也不算太为难人。
那个太守儿子解释道:“都是地方上做买卖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沈思立:“地方上做买卖的?那他们给我送钱干什么?”
太守儿子:“也不为别的,只是感谢您替他们美言。”
顶着沈思立疑惑的目光,他进一步解释道:“您不是在礼部任职么,礼部掌管典礼事务,总免不得采买。这些人都是皇商,得您美言两句,才有幸为礼部提供各类织造物品。”
沈思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的表情还算平静,但此刻他心里已经满是惊涛骇浪。
这么久了,他终于弄清楚了他到底贪了谁的污、受了谁的贿!
这一刻,沈思立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上辈子被抓时,因为打击太大,他一直接受了不了现实,过得浑浑噩噩的。
所以后来开庭审理,各类呈堂证供他虽看过一遍,却记不住。
准确地说,是没看懂。
他受贿的名目及其复杂,向他行贿的人又杂又多,他自认一笔钱没收过一个人都不认识,所以认定了那是陷害。
他当时觉得那些人和事都是编造出来的,所以根本没想记。
重生回来后,因为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无从查起。
前些日子和表哥他们联系上,表哥告诉他,贪污的名目很重要。
贪污受贿,拿钱办事。
想诬陷他,给他送钱的人也总得巧立一个名目,而弄清楚这个名目,回头才好对症下药。
他今天的目的,就是弄清贪污的名目。
如今他终于知道了。
正如太守儿子所说,他在礼部任职,因为礼部是六部中最清闲的。
他年少不学无术,没读多少书,等到了同龄人考科举的时候,他哪好意思掺和。可若及冠了还是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终日游手好闲,沈母怕他媳妇都说不上,没办法,只能去求冤种舅舅。
世家本身就有举荐名额,这事儿倒是不难。沈岸知道这外甥什么德行,也不敢给他重要职位,只在最轻闲的礼部安了个闲差。
有多闲呢?
就是早朝轮不着他进殿,平日里也不用去打卡,礼部有他没他,没有差别。
但就是这样一个职位,还是被人算计了。
礼部虽然清闲,但年年都有数不完的仪式要主持、数不完的宾客要宴请,其间消耗巨大,而一应物品都由皇商供给。
皇商又不止一家,彼此之间会竞争,会想法找门路。
按理说,沈思立一个闲差,又不负责采买,哪轮得到他置喙这些?
但谁让沈家权势滔天呢?
他提了意见,采买的、主事的得掂量掂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