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仿佛我是昨天刚瞎似的?”
陆序低着头,看着盛罗拿着导盲杖的手:“听说你前两天受伤了?”
“小事。”盛罗转动了两下已经消肿的手腕,“干我们这一行每天摔摔打打,受伤是正常的。”
陆序看着盛罗。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觉得盛罗过分大大咧咧不在意自己,就算自己已经失明了也过分体谅别人。
直到盛罗提出离婚,他才意识到,原来之前的体谅、亲昵和大大咧咧里透出的不设防,只是因为她愿意给,而不是因为谁都配得到。
曾经的陆序是她愿意给的人,现在是的陆序是不配得到的人。
“马上就要中秋了,我想起来你喜欢吃老式的五仁月饼,这是我让人在北京找老师傅做的,还有、还有你说过姥姥给你做过莱州湾的大螃蟹,空运了一些过来,有赤甲红海蟹和三疣梭子蟹,我不知道你吃过的是哪种……我给你送到住处去吧!”
价值几百万的劳斯莱斯古斯特被陆老板说得仿佛是送快递的小车子。
“不用了。”盛罗摆摆手,“我从前很喜欢,那是因为是和姥姥姥爷一起吃的。”
那时的盛罗还是无忧无虑的孩子,又或是逐渐解开心结的懵懂少女。
“陆序,你不用再为我费心了,我说过的,咱们俩别纠结着过日子,你从前一而想着弥补我,一而又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有别的可能,不应该因为一场意外就和一个盲人绑在一起,现在你又一心想讨好我,咱们别这么累行么?在一起的时候做不到心无芥蒂,已经分开了,咱们总得坦坦荡荡吧?”
陆序沉默。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在离婚后还这么纠缠真的很难看?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总想能做点儿什么。
“盛罗,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很多问题我会改……”
“别,你可别跟我说这个,咱们香喷喷的陆校草可不兴玩儿苦情这一套啊。”
盛罗摆了摆手,大概是因为在熟悉的地方,她的脊背向后靠在了墙上。
“你这样挺好的,不用改,只是咱俩不合适。”
昨天下过雨,今天的风是润的,盛罗深吸了一口气:
“你凡事都喜欢计较成本,这边多一分,那边就要少一分,喜欢我,又怕我是因为眼睛才只能依仗你,想跟我在一起,又一点点算着一定要我多喜欢你一点儿。陆序,我是被我姥姥姥爷不计成本的爱给娇惯大的,我不喜欢算计多多少少,更不想明明已经看不见了,还得对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察言观色。”
摇摇头,她说:“所以咱俩不合适。”
盛罗的态度很温和。
遮住了那双眉目,很多人才能注意到她其实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凶暴和冷酷。
从决定结婚到现在七年,真正在一起三年,陆序感受到过无数次她不经意展露出的温柔,却也因此更加知道她的温和下而是什么。
是磐石一样的坚定。
心像是沉在了北冰洋的下而,长久而不可终结的寒冷包围了他。
……
“西西,这螃蟹给你蒸了吃吧!”
听见老太太这么说,盛罗连忙摇头:“姥姥,还是把螃蟹炒了吧,咱们分着吃。”
“我和你姥爷不爱吃这玩意儿……”嘴里这么说,端方严肃的老太太眼里却是笑着的,“小孩儿不怕麻烦,拿着磨牙不是正好?”
盛罗却抱着她的胳膊不放。
“姥姥,吃炒的!”
也就坚持了一秒,罗大厨就被自己的外孙女给打败了。
刚过上午十点,各种菜肉都已经洗、切、腌……全部整理妥当,灶旁的备菜架上满满当当几十大盘都是一会儿要下锅炒的。
两个帮工有一个今天姐姐结婚请了一天假,另一个洗完了菜之后就得回家吃午饭——很多人把国庆节也当团圆节过。
小饭馆里就两老一少一家三口吃过节饭,盛罗把洗干净的琵琶虾码在了蒸盘上放进了预热好的电蒸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