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宋国的上空已经是阴云密布,风雨欲来,李思业的目光已无暇西顾,他投向南方、投向临安,在那里,他所行的棋局中正行出最关键的一步。
临安已经全城戒严,这一日黑夜深沉,河岸上薄雾弥漫,一队巡逻的士兵走过,点金商行的刘掌柜便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朝外张望,他的帐本忘在商行了,商行离他家不到五十步远,跑快些或许能拿回来,可是他又不敢将脚迈出大门,一天来,他感到越来越恐惧,临安发生的一切让他坐卧不安,他不知发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东家告诉他,听说是皇宫出事了。
沉闷的夜空暗藏杀机,突然,他觉得眼睛一花,对面魏大人的府外似乎有个人影闪过,正当他在凝望魏了翁府邸之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蒙着面罩,鬼一般的眼睛正阴森森地盯着他,随即又突然消失,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缩进屋里,站在门厅里颤个不停,随即又关门落锁。
夜色更深,沿着街角传来了沙沙的奔跑声,还有轻微的马蹄声,这些声音就在刘掌柜家附近停了下来,刘掌柜起身、坐下,起身再坐下,最终还是克制不住窥视的yu望,透着过门缝偷偷向外张望,他越看越心惊,张大的嘴巴竟然没有能回过去,他看见了上百条黑影在闪动,如追影随风般,一些分布在房角,一些聚集在大门口,他们手中竟然都、都拿着刀子。
刘掌柜猛地将手含在嘴里,他想喊,可是他喊不出来,一队巡逻的军士就从他门前经过,视若无睹地扬长而去,刘掌柜往后退了两步,惊恐得脸都变了形,他突然明白过来,魏大人家要被灭门了,他蓦地扭头,拼命朝里屋跑去,他要叫醒全家人,要让他们全部都藏到地窖去。
魏府外的黑影依旧纹丝不动地立在那里,俨如石人,夜越来越深,房子和树木都屏住了呼吸,似乎在等待什么。树叶轻轻摇曳,远处传来公鸡的报晓声,黎明前最寒冷的一刻正悄然过去,府前的黑影群终于动了,象约好似的,缓缓地抽刀出鞘,在月黑星疏的夜里,刀刃寒光逼人,几个黑影飞身跃过高墙,很快门内传来几声沉闷的倒地声,门锁破裂,整扇门吱嘎被拉开,黑影一涌而入,骤然,魏府里传来一片凄惨的哭叫声,声音划破夜空,地窖里的刘掌柜惊恐地堵住耳朵,随即无力地垂下了眼皮。
公鸡的报晓声俨如阎王的催命符,几乎是同一时刻,乔行简府、葛洪府、吴潜府、董槐府等等,临安一百多公卿大臣及亲王府纷纷遭到黑衣人袭击,或灭门或杀戮警告,直到天亮时,整个临安依然笼罩在血腥之中。
半夜里,董宋臣蓦地从沉睡中醒来,象是有什么声响惊动了他,他揉了揉眼睛,房间里依然灯火通明,壁炉里的木材正烧得正旺,几个小太监也趴在桌上睡着了,董宋臣暗骂一声,刚要趴下再睡,可又突然象想到什么,象弹簧般跳了起来,他举灯小心地来到屋角,拉开一只活动的柜子,在柜子后面露出几排手腕粗的铁栅栏,这里竟然是一个秘密牢房,他将灯再举高一些,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见牢房的一角绻着一堆黄色的衣裙,这才点点头,“一切正常!”,他正准备离开,不料衣裙动了一下,黑发落地,抬起一张惨白的脸来,眼神疲惫而空洞,她微微看了一眼董宋臣,头又无力地垂下,她便是当今太后谢道清,一个月前便被囚禁于此,起初声色俱厉,随而哀求哭泣,但却没有一个人理她,而现在,她的嗓子已经喊哑,身心疲惫,嬴弱之极,她已经猜到是宫廷政变?可自己身在哪里?为什么她的失踪却没有引起半点异动,而眼前这个太监曾是皇上最信任最专宠的宦官,现在却成了看押她的牢头,谢道清不知是该哭还是放声狂笑,以示对命运的嘲讽。
董宋臣冷漠地和她对视一眼,仿佛在看一尊泥塑或是木偶,应该就是这几天了,丁大全发动政变的日子,只要他的新主子一脚踏上金銮殿,那时就可以用一杯毒酒送这个女人归天,而他就可以美美地享受下半生的荣华富贵。
就在他的目光转向柜子,要将它归位时,将他惊醒的异响再次响起,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象是金戈铁马的喊杀声,又似乎夹杂着临死前的惨呼,这声音围着房子打转,使房子战栗不已,突然声音又没了,他竖起耳朵,却听见公鸡在卖劲地报晓,董宋臣急走两步,拉开了窗帘,又砰地推开窗户,第一道灰蒙蒙的曙光射进屋里,紧接着一股寒气从敞开的窗户中窜了进来。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等董宋臣反映过来,门口已经出现大群如狼似虎的武装士兵,杀气腾腾闯了进来,两个尚在睡觉的小太监顿时被惊醒,吓得钻进了桌肚。
“太后在哪里?”为首军官怒目圆睁,举剑直指董宋臣喝道。
董宋臣一惊,识得此人是丁大全心腹,御前诸军都统制夏贵,自己与他从来熟识,怎么现在象陌路人一般。
“夏将军,你这是何故?”
夏贵不语,一眼扫到尚未合拢的柜子,缓缓上前,猛地一脚踹开,眼睛射出一丝冷笑,他看见了此行的猎物:太后谢道清。
谢道清也被巨大的响声惊动,慢慢地抬起头来,打量着对面之人,空洞的眼睛里竟慢慢放出光泽,这是皇上临终前刚刚提拔的都统制夏贵,还曾在皇上和自己面前信誓旦旦效忠赵宋江山,怎么提着剑来见自己,难道、难道他是来救自己不成?一念既起,谢道清突然看到了生的希望,站起扑向铁栅栏叫道:“夏将军,快救救哀家!”
夏贵却纹丝不动,眼皮垂下淡淡奸笑道:“太后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谢道清的脸刷地变得惨白,无力地向后退了一步,“他不是来救自己的,否则还会站着给自己解释什么吗?”
她惨笑一声,靠着墙颤声道:“你说吧!哀家听着。”
“昨夜嗣荣王趙与芮造反,用蓄养的死士血洗临安一百零八户王公大臣府第,现在正在攻打皇宫,丁相公正在率御林军与反贼苦斗,相公已经抵挡不住,又恐怕太后玉体被贼人所辱,故命我来送太后去见先皇。”
“哈!哈!”谢道清突然狂笑起来,指着夏贵冷笑道:“我若是在宫中听你这样说,还倒真信几分,可你不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一个月了,你突然跑来说嗣荣王造反,你不觉得有点滑稽吗?我看是嗣荣王平乱才是真。”
旁边的董宋臣正在奇怪,为何又突然变成了嗣荣王造反,听谢道清之言才突然反应过来,嗣荣王造反不过是丁大全掩饰罪恶的借口,董宋臣突然感到一阵恐惧,这些事丁大全从不告诉自己,说明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用处,难道他要、他要杀自己灭口不成,董宋臣咽了口唾沫,腿发软,瑟瑟地抖起来,他刚想沿墙边溜走,却见夏贵凌厉的眼光扫来,他顿时吓得噤若寒蝉,一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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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兴二年一月,振威军晁雄部和宋襄部在郑州西遭遇兀良合台部,深受敌军火器之苦的兀良合台思出对策,以骑兵执铁盾奔行抵御敌军子弹,突入宋襄步兵阵地,重创火枪军,宋襄也在此役中不幸阵亡,振威军锐气受挫,退守郑州,兀良合台闻南线蒙军惨败,加之自身损失也惨重,遂撤军返回洛阳,随后双方交换战俘,至此罢兵。李思业遂以晁雄救援不力治罪,将其降职三级,贬为校尉,命其随水军南下,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