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州丹阳县福星酒楼的王掌柜王三思是亲眼目睹了浏河港海船归来时的盛况,开酒楼达三十年的他第一次动了经商的念头,从太仓回去的路上他便一直在盘算此事,他共有两个儿子,几个月前他听从县令的劝告将酒楼交给了长子管理,自己变成了丁户,加上勋官总算报住了一百五十亩的土地,可多出了的三百亩土地还是得交出去,自从限田令修正后,着实令他高兴了几天,不仅又多保住了一百亩祖上留下的的永业田,后来购买的还可以再延三年。
但经商的念头让他开始动摇了原来的打算,回到润州后,他就基本上打定了主意,他打算和两个朋友一起合伙做一次海外贸易,先期每人投入二万贯钱,租两个船仓,购买唐绫后运到大和去换取白银、黄金和其他贵重物品,如果能获利就正式建立商行。自船走后,王三思本人也索性跑到浏河港住下,日日盼望着海船的归来。
这天,王三思照例去了茶楼,这里也集聚了几十名和他同样情况的土财主,大家都从各地来到浏河港等待消息。
“王掌柜,你今天来得早啊!”
王三思扭头一看,见是杭州的茶商钟祁,原籍也是丹阳人,故两人走得最近。王三思拱手回道:“钟先生也不是更早吗?如何,有消息吗?”
“还没有呢!船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了,按理也应该回来了,上次听说是海上风太大,所以在港内避了两个月,故迟了些。海外贸易风险极大,倘若船出了事,我真要一头跳进大海死了,我不比王掌柜,老家还有田产,这次我是把身家性命都投进去了,只望不要出事的好!”
听说船可能会出事,王三思的脸色顿时变的惨白,二万贯钱啊!开酒楼五年才赚得回来,如果靠那些地租的话,可能一辈子也没有二万贯,王三思心里顿时充满了自责和悔恨,这时旁边又围拢了十几个人,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突然,楼梯响了起来,一名伙计气喘吁吁跑上来嚷道:
“来了!来了!船队回来了。”
王三思只觉大脑‘嗡!’的一声,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等他缓过神来,已经不知不觉跑到了大街上,这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朝码头跑去,王三思一跺脚,猛地冲了出去,可能这一生中也从来没有这次跑得这么快过。绕过弯,王三思顿时被惊呆了,只见数百艘巨大的海船正一字排开,缓缓地朝码头驶来。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有临安号!”旁边的钟祁正声嘶竭力的呼喊着。
王三思猛的发现在第五艘船上挂着一面血红色的旗帜,他的腿一软,不由地跌坐在地上,那正是丹阳号的标志。
随着海船顺利的回归,浏河港顿时成了一片欢腾的海洋,这一次是金陵府特地安排的,腾出一部分舱位允许民间租用,同时免费替投资者理货,只收取一点点象征性的佣金。这一次远航给每一个参与投资的人都带来了巨额的利润,王三思本人投入的二万贯本钱给他带来了近十万贯的收入,扣去二成的税和佣金,还有四倍的利润,实在让王三思欢喜愈狂,他当即在浏河港港区沿街买下了三个商铺,决定正式从商,早上的悔恨和懊恼早被丢到九霄云外。
这次一些人的大胆尝试所获得的巨额利润再次轰动了江南东道,无数怀着懊悔心情的人纷纷跑到浏河港打听下一次出海的时间,但浏河巡检司已经挂出通告,允许出资,但利润需五五分成且不管风险,就是如此,还是没有阻拦住人们渴望求富的心态,最后官府腾出的一百个舱位被抢租一空,甚至还有人愿出二千贯的高价请求转让一个舱位。
王三思非常幸运抢到二个舱位,这次他把赚来的八万贯钱全部投入,反正本钱已经回来了,但聪明的他不再购入金银,金银毕竟是稀罕物,赚钱的余地已经不大了,改为大量购入硫磺和上等珍珠,他从一个朋友那里得知,金陵府正在江南东道四处探寻硫磺矿,虽不知用途,但硫磺在大和却十分便宜,至于上好的珍珠不仅可以入药,在长安也能卖个好价,他决定这次得手后就改做国内贸易,以浏河港为基地坐收海外货物卖到国内,海上利润虽大,但风险也非常大。
半年后,第二次出航顺利返回,果然由于金银涨价,利润空间已经缩小了一大半多,去掉官府的分成和税金,最后购金银者只有八成的利润。而王三思投入的八万贯钱,仅珍珠一项估计就能给他带来五万贯的利润,而二十万斤硫磺因为不知用途,便先堆在货仓里,不少人对他这个愚蠢的举动嘲笑不已,连王三思自己也开始动摇起来,这二十万斤硫磺可是用了他一万贯的本钱。半个月后,金陵府兵曹事派人来找到他,官府愿意出十万贯的钱来收购这些硫磺,且免税免分成,王三思顿时惊喜交加,当即便同意了。在无数眼红的目光中,王三思离开了浏河港,返回家乡,这一年他用二万贯钱赚了二十万贯的财富,经过官府的刻意宣传,王三思和其他几十名投资者一起成了整个江南东道传奇般的人物。
王三思回到丹阳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三百亩土地全部无偿交给官府,换来三年的免税优惠,随后他在金陵市舶监登记建立了十万贯本钱的‘丹润三思商行’,专门从事舶来品的国内贸易。
在王三思的带动下,丹阳县的土地主们纷纷涉足商业,或开作坊、或建商行,也有财大气粗的开始造海船准备从事海外贸易,年底时,仅丹阳一县就或赎买或收回,收回了一千多顷土地。
随着贸易的兴起,在苏州悄然出现了一家‘江南柜坊’(即早期的银行),很快在江南东道各州府和主要的望县都有了它的分店,同时在长安、洛阳、襄阳、长沙、扬州、成都、相州也建立分店。‘江南柜坊’正是李月命桑明源斥资一百万两白银建立,由王思南做大掌柜,全权负责柜坊的运作,本来李铁苏是很好的人选,但李月答应把他给刘宴,现在李铁苏是盐铁监的首席度支官,同时兼百工学算术科博士。
一般的柜坊操作主要由客户将钱在任何一地存入柜坊,指定取钱地,再约好信物便可到取钱地凭信物取钱,‘江南柜坊’在信物的基础上又制作了一张凭据,一式二份,柜坊的一联留有指印,客户不仅要出示信物,还要对凭据,按上指印一致后方可领钱,凭据遗失必须回存钱地重办。‘江南柜坊’成立后,苏州‘望春商行’也出现在了明处,这是江南最大的一家商行,许多人都知道它有官办的背景,但却只有核心几人知道它其实就是李月的私人产业,吴王内府的开支,甚至金陵勤政院早期的经费来源,都是由它供给的。
就在‘江南柜坊’和‘望春商行’成立的同时,常州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商号‘承运行’,几乎所有赚钱的行业都有涉及,但它的背景却无人知道,只在金陵市舶监的登记中留下长安钱仲投资八十万贯成立的简单信息。但仅一个月,‘承运行’便挤垮其他对手,垄断了整个江南东道的高档瓷器生意,随即在金陵、常州、苏州三地连开三家连锁的‘承运镖局’,以损一赔三的条件专接去往京城、洛阳的大票生意,果然一路下来没有任何麻烦,连官府都不敢有半点刁难,很快便在江南东道打开了局面,让其他长途镖局难以继日,不仅瓷器、镖局,同时茶叶、粮食、绸缎等行业都出现它的强势竞争,几乎所有的人都对这家神秘的‘承运行’的巨大能量产生极大的疑问,它究竟是一家什么背景的商行?
润州丹阳县福星酒楼的王掌柜王三思是亲眼目睹了浏河港海船归来时的盛况,开酒楼达三十年的他第一次动了经商的念头,从太仓回去的路上他便一直在盘算此事,他共有两个儿子,几个月前他听从县令的劝告将酒楼交给了长子管理,自己变成了丁户,加上勋官总算报住了一百五十亩的土地,可多出了的三百亩土地还是得交出去,自从限田令修正后,着实令他高兴了几天,不仅又多保住了一百亩祖上留下的的永业田,后来购买的还可以再延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