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南海卫虞光清,欢迎各位锦衣卫兄弟的到来!” 虞光清身材魁梧,声音洪亮,老远便大笑着迎了上来。
李维正翻身下马,拱手笑道:“在下是锦衣卫三所千户李维正,要烦劳指挥使大人了。”
“哦!你就是李维正?”虞光清一脸惊讶,慌忙拱手道:“久仰李千户龙门所壮举,今日一见,不胜荣幸。”
李维正笑道:“指挥使大人消息很快啊!”
虞光清眼睛眯拢了,“广东虽蔽塞,但有的消息还是很快的!”两人对望一眼,一起心领神会地大笑起来。
“李千户,请!”
“虞大人请!”
三百锦衣卫来到了军营,自有人安排他们的住宿,李维正随虞光清坐下,两名亲兵给他们上了茶,李维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舒心地叹道:“好茶,我已经快一个月没喝这种好茶了。”
“千户大人这次南下,可是为了查赈济粮之事吧!” 虞光清不露声色地问道。
李维正有些感慨道:“正是,这件事已经闹得很大,连京城都有所耳闻了。”
“皇上震怒那是当然。” 虞光清冷笑一声道:“千户大人从水路过来是不知道,这件事早已在广东闹得沸沸扬扬,三天前,灾民聚集的番禹县,三万百姓聚众冲击县衙,广州知府恳求我派兵镇压暴乱,我怎么会出兵镇压灾民。”
李维正缓缓点了点头,“大人说得不错,皇上接到广东快报,说有地方官贪污赈灾粮,要激起民变,皇上为之震怒,特命我前来调查此案,不过我想问一问,这件事可是真的?”
“无风不起浪,贪污赈灾粮的事情固然是有,但我认为主要还是因为地方官府赈灾迟缓,饿死不少人,激起老百姓对官府的不信任导致,听说增城那边还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
说到这里虞光清的脸上出现了愤忿之色,极为不满地说道:“这些地方官老爷平时风花雪月,享乐在前,可一旦遇灾便个个推诿,都不肯到灾区去,生怕染了疫病,什么事情都要请示上面,有的县官粮满仓也不敢拿出一粒米给要饿死的百姓,这种赈灾不出事才怪,我是灾后立刻就将粮米送到军户家中去,才不等那帮官老爷慢慢打官腔。”
“原来如此,李维正笑了笑又问道:“皇上不是派了宣抚使来吗?他们怎么不协调此事?”
“大人说的户部侍郎罗大人吧!不是我说他,毕竟是文官,搭建粥棚、四处安抚灾民是做的不错,可他没有魄力,老好人一个,总是体谅地方官的难处,至今没有任何官员因灾被免职,好像还有个十七王子,但毕竟年少,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李维正大致了解了情况,便起身拱拱手笑道:“多谢指挥使大人给我介绍了现状,我心里有数了,等会儿弟兄们吃完饭,我就要出发前往广州,这次我奉皇上之命来办案,若有需要,可能还要烦请大人派兵协助。”
“李千户放心,只要不离开广州府,千人以下的士兵我是有权力调动,一定会帮忙。”
休息了一个时辰后,李维正率锦衣卫离开了南海卫军营,搭乘虞光清提供的军船前往广州,码头上,虞光清望着大船远走,他忽然回头命令亲兵道:“立刻发鸽信到广州,通知赵无忌,李维正将于后天抵达广州,他是来调查赈灾粮一案,与秦王无关。”
夜幕悄然降临广州,热闹的街市也渐渐冷清下来,从隋唐时开始,广州就是中国与波斯、大食、天竺及南洋等地进行海外贸易的据点,尤其宋朝时,万船云集、遮天蔽日,天下物资财富皆汇于广州,广州繁华盛极一时,但到了明朝建立,禁海令当即便给了广州沉重的打击,尽管它是广东行省的政治经济中心,但随着海外贸易的禁绝,民生凋敝,昔日繁华不再。
今年夏天,广东遭受到了百年不遇的台风袭击,东西江洪水泛滥,各地损失惨重,灾民遍野,数十万难民涌入了广州,使广州再一次成为了大明朝廷关注的焦点。
在广州城南有一座大宅,大门紧闭,这里是广东大乡绅罗氏家族的一处宅子,此刻,房间里灯火通明,几个人正在商议银船一事,坐在上首便是秦王幕僚赵无忌,他于六天前抵达广州,银船抵达后他将负责将第一批银押运回西安,当然,银子不会光明正大的押运,它将在随后的半年内分批跟随在广东采办的货物北上,而这些货物的主人就坐在左首,是两名大商人,一人六十余岁,须发皆白,姓马,西安府人,依附秦王而发达,他拥有一支庞大的骡马商队,长期在福建、广东一带做生意,从去年开始他负责将秦王的银子运回西安。
在他旁边一个男子约三十岁出头,长得眼睛深凹,颧骨突出,祖籍广州府清远县人,本地巨商,也就是这栋宅子的主人,姓罗,从元朝时起,他的祖父、父亲就是广东有名的大商人,他的家族原本依附永嘉侯朱亮祖,朱亮祖死后,又靠上了南海卫指挥使虞光清,罗氏家族一直靠海外贸易而发财,而大明禁海后,罗氏家族便投资于土地,成为了广东数一数二的大乡绅,虽然洗脚上岸,但罗家对海外贸易依然念念不忘,私下里仍和日本有贸易往来,并在零丁洋的一个小岛上修建有秘密仓库,这次秦王从日本贩银,罗氏家族便担任了海外运输的责任,由长子罗宋全面负责此事,此刻罗宋悠闲地半躺在宽椅上,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对面的菊池风雅。
作为日本银船的合作方,菊池兄妹也在座,在京城杀死北朝使臣,身份已经暴露,为了平安离开大明,菊池兄妹便随赵无忌南下广东,准备从这里乘走私船返回日本,当然,在日本银船没到之前,赵无忌是不会放他们离去。
菊池秀二象睡着一样,闭眼盘腿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而菊池风雅却拎着一只酒壶,自顾自地细斟慢饮,不时将一个个秋波抛给主人罗宋,这个男人虽是岭南人,但长得很清秀,身体强壮,很合她口味,就不知道在床上能不能忍受得住她的花样。
赵无忌见他们二人眉目调情,忍不住哼了一声,提高声音道:“各位,我要再次提醒你们,这批银子数量庞大,殿下极为重视,昨天又发加急快报给我,命我们不得有半点大意。”
“赵先生,我们当然知道事关重大,但就为这句话把大家召来,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吧!”罗宋一耸肩,摊着手对菊池风雅笑道:“菊池小姐,你说我说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