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就是朱元璋着急造船的原因,三四月后,海面上风向转为东南风,正好可以从南方运粮北上,否则秋冬季节西北刮起,运粮船就难行了。
宝船返回了水城,因风向转变,李维正第二天便启程前往威海卫,倩倩则留在了蓬莱县,房子已经安排妥当,又有赵知府照料,李维正也能完全放心,他现在着急的是高丽耽罗岛出现的机会,必须要尽快抓紧了。
由于刮的是西风,李维正的船队顺风而行,行驶得异常迅疾,只两天时间,船队便抵达了威海卫外的刘公岛,威海卫也就是今天的威海,海港位于一个海湾中,和蓬莱水城相比,威海卫的海港明显规模要小很多,但威海卫的周围地带驻扎着重兵,而且附近也没有什么县份,人烟相对较少,所以倭寇一般不会来袭扰这里,大多是侵袭人口稍微密集的蓬莱县附近。
威海卫的前任周指挥使在去年十二月时被调到大同组建新的大同卫,现在威海卫日常事务由指挥使同知主管,指挥使同知就是指挥使副职,负责军队粮饷、盐政以及海防修筑等等后勤事务,从三品衔,仅比指挥使低半级,一般有两人,其中一人随前任指挥使一起到大同就任去了,新同知将从福建调来,尚未抵达,目前威海卫的指挥同知暂时只有一人,名字叫做郑垣,他在前一天便得到了蓬莱所发来的快信,新任指挥使大人将于近日乘船抵达威海卫,一大早他便派人出海去打探情况。
郑垣是一名四十余岁的文职军官,他极酷爱下棋,稍有空闲他便找人下一盘棋,此刻他正和一名幕僚摆棋厮杀,但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到一会儿便屡出昏招,以至败局已定,他的幕僚姓毛,举人出身,他见同知大人心神不定,便笑道:“大人可是为新来的李指挥使而烦忧?”
郑垣也无心下棋了,他扔掉手中棋子,叹了口气道:“此人是锦衣卫千户,听说手段凶狠毒辣,他来威海卫任职,我很担心威海卫的各级官员恐怕会大难临头了。”
毛幕僚却笑了笑道:“我倒觉得大人有些多虑了。”
郑垣眉头一皱道:“你此话是何意?”
“在锦衣卫中做事,有几个手段不狠辣的?这是他们的职责,他们是查官之人,就算装也要装出凶狠的模样来,可指挥使就不一样了,大人可别忘了,他是太子的人,在外可是代表太子的形象,以太子的仁慈宽厚,他怎么可能反其道行之,若他在威海卫也和在锦衣卫时一样凶狠,太子第一个就不能容他,所以我请大人宽心,李指挥使和李千户绝不会是一个人。”
听完幕僚的分析,郑垣也承认他说得有点道理,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亲兵的禀报声:“大人,海上传来消息,指挥使大人的坐船已经到了。”
“他终于来了。”郑垣站了起来,对亲兵道:“去通知指挥使司所有的官员和所有的千户、百户,一起去码头迎接我们的新指挥使大人。”
李维正的宝船正缓缓靠拢威海卫码头,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十几艘小船,近一千名官兵,李维正背着手站在船头,打量这处海港,和蓬莱港不同,威海卫的海港里没有那么多战舰,虽然也有十几艘大船,但大部分都是货船,战船只有两艘,其余都是些巡逻小船,威海卫也是一座城池,不过它却是陆城,修建在一座山崖之上,从码头走上城池还须步行二三百步,这座城池并非县城,而威海卫的军城,里面驻扎有近四千军队,还住有他们的随军家属。
威海卫一共有驻军五千五百人,其中在奇山所、金山左所和百尺崖所各有驻军五百人,大部分军队还是居住在威海卫军城内,随着长长的号角声响起,李维正看见一大群官员正沿着台阶向码头赶来,每个人都不时抬头望向宝船,表情皆显得十分震惊,他知道这些都是来迎接自己的下属了。
宝船靠岸了,粗大的铁锚带着链子落入海中,从船上放下来一架木制悬梯,大船上的水军士兵们依次走下了大船,李维正下了船,迎接他的官员们立刻迎了上来。
为首是一名中年男子,虽然也穿着军服,但显得颇为斯文,他躬身向李维正施礼道:“属下威海卫指挥使同知郑垣参见李大人。”
后面的官员也跟着一起施礼,虽然郑垣只比李维正低半级,但在李维正的任命书中有海上临机决断权,这可是连山东都指挥使叶升也没有的权力,甚至可以认为他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就是皇上的特使,所以郑垣对李维正的态度十分恭谦。
李维正连忙还礼道:“我初到威海卫,以后还请各位同僚多多关照。”
众人见他客气,不是想象中的傲慢凶狠模样,大家皆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李维正肯体恤下属,那就是他们的福气,事实上从二十几天前,威海卫的官员们便得到了李维正将任威海卫指使使的消息,他们立刻利用各种渠道打听这个李维正的背景,结果却令他们有些心寒,这个新指挥使竟然是锦衣卫三所的千户,绰号‘李剥皮’,郭恒案中,锦衣卫三所的几名百户来山东办案,他们的血腥手段给山东官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这位被京中官员称为‘李剥皮’的锦衣卫千户竟然来威海卫了,几个不太干净的官员甚至有了辞官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