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殷白那样手握重兵、戎马征战的人, 身边的朋友又岂能是等闲之辈,何况殷白身中蛊毒, 从石兰当日回来告诉她,她要收拾东西去西南军驻地,她就知道西南军中绝不仅仅像传出来的消息那样,殷白只是偶感风寒,必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阿兰这个丫头也直到前几天回家取东西才告诉她, 殷将军中了蛊毒,已经昏迷不醒。她作为一个苗人, 听见蛊毒竟有几分陌生,同时血脉里又有什么东西被激发, 既然牵扯上蛊毒,事情就不会简单,这其中必定牵连甚广,有些往事, 她不想让石兰知道。
这个孙女是她唯一的指望, 女儿女婿接连丧生,她不知道是不是报应,但她不想再把石兰牵连进任何跟蛊毒有关的事情。
池青道窥破老人家的心思, 她忽然望向候在一旁的小兵, 道:“殷将军同我说, 还想要兰大夫去一趟军中,就劳烦你带兰大夫过去吧。”
小兵微愣,军师让她领人到茶林寨去找兰大夫,可并没有交代她要带兰大夫回去,可军师都对眼前这两人客客气气的,小兵没理由回绝对方,她很快反应回来:“是,兰大夫请。”
“殷将军又出事了?”石兰不疑有他,进屋去拿了药箱,向奶奶道别,神色焦急,也许殷白在崔正初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时常如此反复,故此她才这么着急。
“没有,”池青道的话让她的心落下来,“就是有些头疼,劳你去看看。”
直到那小兵和石兰走出庭院,老人家才明显松了一口气,池青道也好单刀直入:“奶奶,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茶林寨的?”
“五十多年前,那个时候,我的夫郎刚为我生了个女儿。”
正因为如此,她才急着要从原先的寨子里迁出来,可爱的女儿,贤惠的夫郎,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看见了未来之路的光明,但母亲死去的阴云依旧停在她的头顶上,方才阿兰在这里,她没有说出来,母亲也死于她自己培养的蛊虫之手。
她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和自己的美好生活再被蛊毒所摧毁,母亲的死已经让她一痛再痛,女儿尚在襁褓之中,她得保护夫郎和女儿。
当时有人因为寨子的蛊毒和明争暗斗萌生了离开寨子的想法,尽管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危险,她还是半夜背着女儿牵着夫郎离开了。
五十多年前,恰逢闻松岚登基后不久,关东闻氏落败,并且不断遭到打压,朝廷中的关东闻氏子孙也被一贬再贬,但这个时候,关东闻氏咬牙挺了下来,直到后来闻松岚实在逼得太紧,大有株连九族、斩草除根的意味,让关东闻氏走投无路,不过短短几日就销声匿迹,此事也成为先帝的一块心病。
“那您离开原先的寨子后,还和原来寨子里的人有联系吗?”
“原本是没有的,”老人家的目光暗了暗,“大约三十多年前,与我同族的族姐也来到了茶林寨,但她既不是投奔我来的,也不是外迁来的,而是逃命来的,她告诉我,寨子里面全乱了。”
池青道也眼神一变,大康二十二年年初,闻松岚派出禁军统领林苛率一百骑兵,雪夜夜骑,快马加鞭赶到了关东,传闻禁军统领林苛奉了皇命赐关东闻氏自尽,若是有人不从,可就地斩杀,但禁军到了闻宅,那座百年来兴旺昌盛的宅子只留下了皑皑白雪,林苛唯恐自己交不了差,几乎将整个关东都翻了一遍,都并未发现关东闻氏的任何踪迹,在此之后,这位禁军统领也被赐死。
闻松岚就算是真的要赶尽杀绝,也要顾及她皇室的脸面和天下百姓的看法,关东闻氏毕竟与她同出一脉,林苛办事不力,将她的密旨闹得人尽皆知,这个骂名也只能由林苛自己来背。
大康二十二年初,也差不多就是三十多年前,时间对上了,池青道继续问:“发生什么了?”
“有外族人到了寨子里,人还不少,他们在寨子里大开杀戒,挟持了寨主。”
老人家原先的苗寨里都是生苗,既是生苗,便很少与外界联系,苗寨隐于大山深处,自当更加隐秘,一般是不会有外族人进入苗寨的,更何况是如此多的外族人,不排除这些人就是西逃进西南十万大山的关东闻氏。
“族姐当时非常惊慌,加之她被人用剑砍伤,没过几天就死了。”老人家闭上眼睛,她虽然与这位族姐交情一般,也没什么来往,但人一旦老了之后,就很容易挂念很多东西,她摇了摇头,人都已经死了多少年了,再挂念也挂念不上了。
“那您还记得寨子的名字吗?”
“我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不敢忘,临河寨,面临大河,由此得名。”
“如果请您带路,您还能找到这个寨子吗?”
像殷白那样手握重兵、戎马征战的人, 身边的朋友又岂能是等闲之辈,何况殷白身中蛊毒, 从石兰当日回来告诉她,她要收拾东西去西南军驻地,她就知道西南军中绝不仅仅像传出来的消息那样,殷白只是偶感风寒,必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