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马车回到商行,隋军士兵已经撤走了,大管事上前道:“东主,他们没有进府,都已撤离了。”
沈坚叹了口气,对他道:“你即刻赶去延陵,将宏安船场的三十名老船匠全部带回江都,就告诉他们,准备给分赏钱,务必在明天中午前赶回来,记住了,千万不能误了时辰。”
“东主放心,我这去!”
大管事带了几个随从匆匆走了,沈坚心中却不由升起一丝疑惑,难道张铉也想造横洋舟不成?
京城洛阳,自从天子杨广北巡后,大批官员和军队也跟着北上,京城内明显松懈下来,首先是宵禁暂时解除,坊门通宵不闭,其次京城内肃压的气氛消失,酒肆青楼内的聊天谈话也更加肆无忌惮。
但日子还是平平淡淡的过,京城的南市和北市依旧生意兴隆,每天有大量的货物进进出出,南市内也人声鼎沸,热闹异常。
布帛行的生意也格外好,眼看快到年尾,家家户户都要买布做新衣,不过今年生意最好的却是一家新开的布帛店,黄氏布帛,巨大的招牌在百步外便可以清晰看见,每天都有大量船只满载着布帛进货,无数骡车赶着布帛出货,生意做得格外红火。
这家新店便是太原大商人黄晋租下张铉店铺开的布帛店,这也是整个布行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家店,占地约五亩,仓库内堆积如山,光伙计就有三十余人。
这家店的大掌柜是黄晋的族弟,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满脸精明,为人还不错,店铺内的里里外外都由他掌管。
另外还有一个二掌柜,也是一个中年人,长得又矮又胖,其貌不扬,不过一脸和气,整天笑眯眯的,他姓何,大家都叫他何掌柜,不过虽然是掌柜,但他几乎从不过问生意,整天早出晚归,按照大掌柜的解释,何掌柜主要负责去外面去拉大客户。
但事实上,只有两个人知道这个何掌柜的秘密,一个是东主黄晋,一个是黄大掌柜,这个何掌柜只是挂名而已,他的真实身份是张铉安插在京城情报头子,有十名精干手下,都是店铺伙计身份。
另外他们在东城外还开了一家很小的鹰坊,专门饲养猎鹰和信鹰,这也是洛阳贵客的一大嗜好,当然,鹰坊只是掩护他们和江都的通信。
何掌柜名叫何守义,北海郡人,这几天他格外忙碌,他得到一个秘密任务,一直在找各种关系完成张铉交给他的任务。
这天傍晚,黄氏布帛店外来了一名五十余岁的男子,看起来像个混得不太如意的朝官,穿着七品朝服,但鞋和都显得有些破旧了,他走到店铺拱手问道:“请问何掌柜在不在?”
“何掌柜,外面有人找!”一名伙计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
矮矮胖胖的何掌柜从里面走了出来,一眼看见了这个朝官,“哟!是周员外郎,哪阵香风把您吹来了?”
这名朝官名叫周密,是工部中管舟楫的水部员外郎,官微职小,没有资格跟随天子北巡,只能留守洛阳,他勉强笑了笑道:“何掌柜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一谈。”
何守义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笑道:“这样吧!我请你去天寺阁喝一杯,咱们边说边谈。”
天寺阁酒楼的二楼大堂内,何守义和周密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周密一口气喝下三杯酒,正宗的高昌葡萄酒让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他已经好几年没喝到这么醇厚的美酒了。
周密出身贫寒,又不擅钻营,在太史署当了二十几年清水小官,俸禄低微,又没有什么外快,加上他家中人口多,几个孩子都在读书,开销很大,父母年老多病,着实混得贫困潦倒,直到去年才调到工部,不过就算工部也好不了多少,毕竟不管具体事务,只是跑跑腿,做一些文书整理之类,眼看已经五十余岁,升官无望,家里还欠了一屁股债,把他愁得头发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