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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那老者手中的作品终于完成。他似乎是对这次的作品颇为满意,轻轻地拂去雕塑上残余的木屑,轻柔地将雕像放在桌上。他雕的是一位女子端坐于地,膝上横着一具瑶琴,轻拢慢捻,正在抚琴。卓小星不由朝那雕像的脸上望去,却怔住了。这雕像与她记忆中的并不一样,原本空白的五官已被巧手描摹,细眉秀睐,端庄秀丽,与躺在棺材中的商无音毫无二致。

卓小星心中如遭雷亟,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二叔对自己的母亲商无音竟怀有这样的心思。

好在有易容术的遮挡,计无咎并没有看出她脸上的风云变幻。他瞥了她一眼,那目光绝不似当日在雨驿时的沧桑浑浊,而是带着一股摄人的威势,随之道:“你就是燕春楼的琴师?”

第171章 反目成仇

红酥见卓小星自进门起, 神态便一直不太自然,眼下身形更微微颤抖,生怕她露出破绽, 连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回禀楼主,我便是燕春楼的琴师,名为红酥, 她只是我的丫头。这丫头笨得很, 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楼主海涵。”

计无咎将目光从卓小星面上移开, 望了棺材中的女子一眼,轻轻一叹,对红酥道:“她生前最爱弹的曲子是《凤求凰》,便请红酥姑娘为亡者一奏此曲吧。”

红酥点头称是。

卓小星将琴取出,放在一旁的条几之上。红酥试了试琴弦,便弹奏起来。《凤求凰》本为古曲, 说的是昔年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故事。

红酥左手轻捻, 右手慢挑, 信手而弹,琴声倏忽响起,仿佛充盈于天地之间。

琴声时而高昂、时而低慨, 轻柔缥缈, 幽怨低吟。似有相思百转、柔情万端, 求而不得, 断人肝肠。

此曲甚为有名, 卓小星此前也曾多次听人弹奏。眼下由红酥信手弹来, 卓小星只觉得这曲子有一种缠绵不休、死而后已的凄怆滋味, 使人沉醉其中,一时心驰神摇,几乎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而坐在上首的计无咎越听越是愁眉深拧,看起来极是焦烦,他站起来来回踱步,似是始终无法缓解心中的一团焦火。

忽然他重重一拳击在书案之上,大喝一声:“不要弹了——”

琴声戛然而止。

计无咎呼吸急促,似乎极为痛苦。他面目狰狞,望着棺材中商无音十年未变的容颜,声音沙哑道:“凤求凰……凤求凰……当年每日听你弹奏此曲,我却没有早一点明白你的心意……若是我早一点明白,你是不是就会成为我的妻子……”

“明明先遇到你的是我,救你的也是我,你却嫁给了我的大哥。”计无咎的声音满是痛苦:“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珍惜过你,只会眼睁睁看着你痛苦而死,我恨……我恨他啊……”

卓小星呼吸几乎一滞。计无咎话中之意,他与自己的母亲商无音多有情意,而商无音却嫁给自己的父亲卓天来,可是她听陆三叔说过,母亲与父亲之结合本是你情我愿。

计无咎以手轻抚棺上玄冰,似乎想要触摸棺中女子额间的鬓发,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这世间若是无你,就算河清海晏、天下大同又有何意义?你当初既然选错了,我便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无音,我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在这玄冰中呆着很是寂寞清冷。你放心吧,只要再过一些时日,只要我达到传说中的无量境,便可以将你救活……”

卓小星的心几乎要跳出来。难道计无咎抓那么多的江湖弟子,用他们的鲜血练邪功,就是为了突破商苍穹曾经提到的无量境,以救活自己的母亲商无音?

她尚无暇细思,却听得门外传来一道阴寒的男子声音:“启禀楼主,鸣沙寨的陆万象与盛天飏吵着一定要见楼主一面。”

计无咎不耐烦挥手道:“不见!我不是说了吗,将他们关起来,严加看管。”

那男子道:“陆万象让我转告楼主,说今日是卓夫人的生辰。还说这些年漂泊塞外,未曾祭奠长嫂,希望楼主能念在昔年兄弟情谊上,让他们祭奠一番。”

计无咎发出一声冷笑:“卓夫人?长嫂?陆万象这是想提醒我吗?可笑她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还活不明白,也罢,便让他们过来吧——”他转头望向绿衣,指着红酥与卓小星道:“带她们下去领赏,送回去吧——”

卓小星明白,计无咎叛出鸣沙寨,与昔日兄弟重见,想必中间有许多事不足为外人所知,所以要清场了。

而失踪多日的陆三叔竟然也在这里,而且已经落在计无咎之手,她又怎能在此时抽身而去。

她几乎就要冲上前去,问他这一切都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