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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疗大惊,脚尖勾住粗壮枝桠,双手抱住她的腰,几乎是头朝下倒挂,才险险稳住对方下落的趋势。古树虽年代久远,枝叶繁茂,可哪里撑得住两人的体重,片刻就传来清脆的断裂声,他两手都没得空,牙一咬,将她护在怀里,硬生生背部落地做了肉垫。

尽管有人护着,可余毒未清的身体哪里经得起折腾,她挣扎着起身,只觉胸口绞痛难耐,强撑着走了两步,这才回头道:“抱歉。”

吴疗唰一下跳起,两步追上她,怒道:“你真想去送死?”

“什么叫做送死?”李冉冉忽而轻笑,指着远处道:“你看到了么?看到了吧,他如今还在那里,面对着那么多想杀他的人,他难道就不是送死么?”

吴疗瞅一眼她手指的方向,继而道:“段离宵的生死我不关心。”他默默在心里补充,可你是我唯一的朋友,眼睁睁的看你死我做不到。

“你不关心我关心。”她抹一抹脸上的尘土,样子很是狼狈,可说话的时候依然挂着笑:“我不晓得夜殿的护卫还剩下了多少,也不知道他是否能活着回来和我厮守终生,我只清楚一件事,没了他,即便是行尸走肉,都没有办法撑得下去。”

“你……”吴疗哽咽,明明可以打晕她强行带她离开,可面对着她决绝的笑容却下不了手,只能把脸转开闷声道:“我没有恐吓你,事实便是——你要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拨开被风吹乱的发丝,深深看了他一眼,继而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我没有奢望能救他出来,更没有这个能力,我只是去陪他赴死,仅此而已。”

说出这句话,心境豁然开朗,她略抬眸,眼帘映入远处模糊的红影,唇畔的笑意也愈加明显——我来陪你赴死,不过是我最后的私心,我受够了那些天人永隔的结局,我也没有一人听画看风景的心境,我只愿,上穷天下碧落,都能伴你左右……

“傻子。”恨恨的吐出这两个字,吴疗瞪着李冉冉的背影,只觉眼里泛起酸意,他恨透了这种想做些什么可又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旋身一拳狠狠砸在树干上,“随便你好了,你要去死那就去死,算我多事!”

而那愈行愈远的人儿却仿佛听见了他在这边的话语,也不回首,只是安抚的扬起手臂挥了挥。吴疗心一软,脚又没骨气的自发跟上去,嘴里嘟囔个不停:“我可真是犯贱啊……哎哎,就当是为下辈子积德了。”

“别跟去。”突如其来的清冷嗓音,夹着冽风,就这样刮过耳边。下一瞬,身子就全然麻痹,动弹不得,他眨眨眼,看着面前那张眉目如画却又万年处变不惊的脸,“你想怎样?”

对方反手为掌,重新将他送入古树上,“呆在这里。”

吴疗急得结巴:“可是冉冉……冉冉她……”

对方拂袖,隔空点了他的哑穴,淡淡道:“至于她,我自有主张。”

空气仿佛越来越稀薄,越靠近目的地,那心口的撕裂感就愈加明显起来,孤身一人的状态,她的脆弱感无处遁形,只能任由强烈的不安攫住思绪。目光片刻不离不远处的红影,尽管距离愈来愈近,可她的视线却始终模糊,仓皇而来的泪一次次被抹掉又一次次盈眶,她终于挫败,抬手用衣袖不停地擦,弄得眼睛生疼。

“这么守要守到何年何月啊?”懒洋洋的说话声,大刺刺从正前方飘过来。她脚步顿停,犹豫片刻,挪到一旁的草堆后,抱着膝盖缓缓蹲下。

“我怎么知道。”身着道袍的少年没好气的瞪了同伴一眼,“掌门吩咐下来的任务,你还敢在这儿唧唧歪歪的抱怨,小心被人听去了回头受罚别说我没提醒你!”

一听这话,瘫在地上的矮个青年立马站起来,讨好道:“青罗,我们师兄弟一场,你不会去告状的对不对?”

“少来这一套。”名唤青罗的少年撇了撇嘴,斜身倚靠到石柱旁,天晓得自己有多无聊,本以为剿灭魔头的事情即便不能亲身参与,好歹也要亲眼旁观,谁知道莫名其妙就被分配了这么个看守的任务,真是气死人了!

青年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拂尘,“也不晓得那姓李的婆娘什么时候才会出现,搞不好早就一人先跑了,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嘿嘿!”

“嘿你个头!”少年拐手给了个手肘子,“注意你自己的身份,说话那般粗俗,也不怕辱没了师门。”

青年也不知是人老实还是生性大大咧咧,一直由着同伴训斥,未有恼怒之意,只是一个劲的在那嚼舌根子,“不过我说,那魔头还真是个痴情种,方才大师兄经过这儿,我特意打听一下,你猜他怎么说?”顿了顿,他挑眉等候身边人的反应,谁知对方一脸兴趣缺缺的样子。

“让开!”手一推,身子已不受控制,直线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