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崔府请客

大唐万户侯 高月 2722 字 3个月前

至第二天清晨,浓墨一般的乌云终于消散了,取而代色的天空;三滴一碗的大雨消失了,变成了针尖似细雨,细细密密,带着一丝寒意,长安城内被洗宫殿还是简陋的草屋,它都一样的对待,粗黑瓦片和明晃的琉璃都笼罩在一片青色的烟雾之。

午后,一辆马车穿过靖安坊,转上了朱雀大街,李清闭目坐在马车里,身随着马车而轻轻晃动,昨夜李琳的话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想不到帘儿竟然是崔翘的女儿是心苦闷才说。”

“你去看看他吧!我那妹实在太凶悍,我也劝不了

“柳柳在去年十月已经和李银成婚。”

李林甫还是和崔家联姻了,李清一阵叹息,他想到了崔光远,杖毙新科进士,最后却平职调动,或许这就是他有惊无险度过这一劫的交易,这也难怪,太将倒,崔家又岂能不讨好李林甫?别人可以不问,可崔翘他却不能不管,若任他生死,自己将来又怎么向妻交代。

可是,想到他家那头母老虎,李清的头又大了起来,他苦笑了一下,有了女婿后,她的热度也该降一降了。

马车的速度开始放慢,眼看前方便是崔府,这时,一辆马车从他身旁飞驰而过,铁铃般的笑声穿透雨雾传来,笑声含着几分狂放和浪荡,笑声颇似崔夫人,却年轻得多,不用问,李清已经听出此人是谁了,眉头微微一皱,才半年不见,她的声音怎么变得如此刺耳?

“老爷,崔府到了!”车夫已经满头大汗,背心都湿透了,他是个新手,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找崔府。

“辛苦你了!”李清笑着安慰他一句,下了马车,却见那辆马车正好在他前方停下,先下来两名侍女,搀扶着身材高大的崔柳柳从马车里走出,已作人妇,她明显许是裙摆太长,挂住了马车,崔柳柳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其一个侍女急忙扶住她,只见她反手一记耳光向侍女脸上句,一抬头却正好看见了李清。

崔柳柳先是一愣,随即目光黯然,也不打招呼,低头匆匆地进了府门,在身后,又从马车里慢慢出来一人,却正是李银,只见他面目惨白,身削瘦得厉害,仿佛身上的肉都给了崔柳柳,现实生活,这倒是一种有趣的现象,胖妻往往配瘦夫。

他从后面盯着妻日趋肥硕的身,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厌烦地向两个侍女挥了挥手,命她们退下。

“李银兄可是陪妻回娘家探视?”李清笑着走上前向他拱了拱手。

李银看见李清,眼睛里立刻生出一分警惕,这个人是父亲再三叮嘱不可小视之人,虽然他已经被罢免,可父亲却说他的罢免比不罢免更为可怕。

他小心翼翼地向李清回礼道:“正是陪妻回娘家,李兄可是来拜访家岳?”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李都督、不!李好久不见。”

打招呼之人一时想不一个合适的称呼,李清回头,却见是李林甫的得力干将、吏部侍郎杨慎矜,旁边还跟着一貌美如花的少妇,盛装粉饰,想必是他的妻,几个侍女撑着伞替二人遮挡细雨,杨慎矜回头嘱咐两句,那少妇点点头,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先进去了。

“失意之事李贤弟不必太放在心上,人生哪有一帆风顺之事,去年吏部对你的考评是上上,只要有机会,皇上一定会再提升你。”

杨慎矜不由感慨道:“有些人只懂宿花眠柳,却屡获提升,而李贤弟为国立了大功却遭贬黜,实在让人费解。”

他指的自然是杨国忠,杨慎矜之所以成为相国党骨干,也是因其名望才学皆佳,但他人也傲气,最瞧不起靠裙带关系飞黄腾达的杨国忠,若不是因为党派关系,他本人倒是挺敬佩李清。

李清听他语气诚恳,急回礼感谢道:“多谢杨侍郎关心,正如你所言,人生总有起伏,我这几个月也着实累了,有这个时间歇息,倒也不错。”

李清环视一下周围,这才发现府门前停了二十几辆马车,皆富贵豪华,不由诧异道:“难道今天崔府在请客吗?”

“今天是家岳寿辰,邀了些朝同僚,小示庆贺。”

旁边的李银向杨慎矜打了个招呼,笑着给他解释道:“本来应是明日,但今天正逢休朝一日,所以便提前了,二位慢慢聊,我先去了。”

他登上台阶,笑着向里面点了点头,李清这才看见,在府门内侧摆着一长溜的桌,十几个下人管家列两旁伺候,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在笑迎宾客,想必他就是崔翘那早产的儿,他模样儿和崔夫人颇像,也长一双细鱼眼,让人不得不感慨她眼部遗传基因的顽强。

崔翘的儿叫崔哲,功名不,被荫了个从八品的小官,在山南道(今湖北一带)做一个小小的县丞,回家过年也兼为父亲办寿。

这时,只见崔翘一阵风似地跑出来,正踮着脚尖四处寻望,想必他是看见了杨慎矜的夫人,便亲自出来迎接他。崔翘这次办寿的目的,也是想给儿寻找条路,将他调进京来。

杨慎矜也看见了崔翘,便向李清告了声罪:“李贤弟,主人已经出来,我得去了。”

他拍了拍李清的肩膀,转身而去,他和崔翘寒暄几句,无非是春雨、胖瘦之类,两人一起仰天大笑,崔翘亲密地揽着他,将他请进府去,可就在他也要进府的一刹那,忽然若有所感,扭头向台阶下望去,终于发现石狮背后孤零零站着一人,可不就是李清么?

崔翘一怔,连忙冲了出来,脚步却忽然慢了,他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给李清请柬,并不是他忘了,而是自己的夫人随手将李清的名字从宾客名册划掉,“一个被免职的闲官,你理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