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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揉了揉眼睛,回头问他道:“内侍,你来说说,现在朕该怎么办?是走还是不走?”
高力士轻轻咳嗽一下,这才缓缓道:“老奴以为,陛下应该做两手准备,”
“你说说看,朕想听你的意见?”
高力士谦卑地低下头,小心翼翼道:“哥舒翰那边老奴估计已经凶多吉少,就算他还有兵赶回来,也进不了潼关,现在叛军占领潼关而没有立即进军地原因,可能就是哥舒翰那边的战役还没结束,这是个机会,陛下应立刻收拾东西,准备随时离京,另一方面也要派人去诏李清进京勤王,就算他赶不上叛军进长安,但至少也能护卫陛下安全入蜀。”
“内侍也不赞成朕留守长安吗?”李隆基的声音有一点颤抖,高力士一向是他所信任之人,若他也赞成自己离京,那真就没有必要再留在长安了。
高力士叹了口气道:“韦尚书想法是好地,可就是有一点书生意气,叛军兵锋所指,谁还有心守城,他们只要抓来几千人当众杀掉,再说一声投降者不杀,那长安就崩溃了,真的就象杨相国所言,能守一个时辰就不错了,所以老奴替陛下安全考虑,不主张留长安。”
高力士一席话使李隆基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立刻下旨道:“传朕地旨意,封安西节度使李清为安西郡王,食邑五千户,并加封开府仪同三司,其下诸将皆官升一级,命其火速进京勤王。”
旨意发出,李隆基轻松了许多,他回头对高力士笑了笑道:“果然只有内侍才知朕之心,内侍也有家人,朕给你两个时辰地假,你去将老妻和儿孙们都接到宫来。”
他见左右无人,又低声嘱咐道:“记住,是接到大明宫,咱们从那边走。”
高力士得了假,急急惶惶赶回府,尽管他劝李隆基做两手准备,其实他心也发慌,倒不全为自己,而是为自己地宝贝孙儿,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聪明伶俐的孙儿身上,一但安禄山进城,他岂能不报复自己?
一路上,只见长安一片混乱,家家户户都在敞开门收拾东西,春明大街上全是黑压压的马车,在马车的两边则是十几条扶老携幼地人流,他们每个人都眼露惊恐,肩上扛着大包小包,人群不时发出焦急地喊声,每个人都踮脚向东探望,这是东市马车队地货物太多,将通化门堵死了
此时,往日繁华的妓院酒楼一片消寂,只有太白楼勉强开门营业,高力士心感慨不止,但他也不敢停留,急令马车回府。
高力士地府宅离大明宫极近,只要家人都在府,时间上就能赶得上,他的马车刚靠近大门,透过窗户,他忽然看见了台阶前栓有十几匹马,都是军马,而且马身高大、四腿修长,不是原的马匹,倒有点象大食的马种,高力士心动了一下,难道是
“老爷,家里有人找!”老管家将一张贴递给了高力士。
“我知道了。”
高力士接过贴瞥了一眼,段秀实。果然是李清手下大将,“让他稍等片刻,我马上便到。”
他立刻进内宅。找到老妻嘱咐几句,见家人都在。这才放下心来。随即赶去小客房。
段秀实已经等了近半个时辰。他的一千骑兵已经开到武功县,此时不仅长安城,长安各县也是一片混乱,除了县令、县丞几个主要的官员外,其他小吏皆已弃官逃匿。无人过问这支军队。大难当头。各人想到的只是自己家人。
士步履匆匆走到小客房。但脚步却慢了下来。李清:出现,那事情会不会有什么转机呢?在他心,李清是个极有眼光之人,在这个紧要关头,他不应该反应如此迟钝而置身事外。“他应该有所行动才对!”
“让段将军久等了!”只见他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一袭长袍。头戴纱网帽,虽是儒生打扮,但眉眼之间却透出一种刚毅之色,腰挺得笔直,昂然站立在那里,高力士暗暗点头,安西地军人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末将参见高翁!”
段秀实向高力士长施一礼,虽然对方是权倾一时地高位者,但他依然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肃然道:“末将受我家大将军之托,有一封信转给高翁。”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递给了高力士。
高力士接过,他并不急拆开,只瞅了一眼段秀实,淡淡一笑道:“段将军可有带兵前来?”
“末将只带了少量地兵,驻扎在武功县。”
“少量?少量是多少?”高力士仍然不依不饶地追问,只要问段秀实带了多少兵,便可推算的李清地策略。
段秀实歉然地笑了笑道:“安西军纪严厉,为将者不可随意泄露军机,恕末将不能回答。”
高力士笑了笑,也不再问,他随手拆开信,匆匆浏览了一遍,李清并没有透露自己的打算,只在信提醒他立储之事,‘形势危急之时,皇上很可能会突立东宫,当早为楚王作准备。’
没有前言,也没有结论,就这么简单地说了几句,若一般人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不知李清究竟是何意思,但高力士却看懂了,李清地意思是想利用这次兵败危机,将李豫推上去,这次派段秀实来,就是要寻得自己地支持。‘如此说来,他已经有所打算!’他暗暗忖道。
“请转告你家大将军,他地意思我明白,我可以支持他,但你要对他说,凡事要留三分余地,不可做得过绝!”高力士说完,便转身而去,不再理会段秀实。
时间渐渐地到了傍晚,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消息,哥舒翰求功心切,了安禄山地埋伏,三十万大军在陕州附近全军覆没。
此时,长安城内已经是草木皆兵,不管这消息是否从官府传出,但绝大多数长安百姓都相信了,若不是这样,安禄山怎么可能夺取潼关。
此时,长安城就象一团火掉进了蚁穴,霎时间便炸了窝,一些原本还在观望的百姓,再也顾不得家财产能否保全,只匆匆收拾一些细软干粮,便举家加入到逃难地人群之。
为防止事态扩大,明德门、通化门、金光门,这些主要地城门皆已关闭,不准百姓出城,不料这反而引起了更深一层地恐慌,只见满街地百姓在没有目地地拼命奔跑,到处都可以听见哭声、喊声,安禄山地军队影都没看见,长安城已经自己乱成一团。
夜暮初临,长安城城内开始出现了打砸抢等恶件,从粮铺和盐铺开始,慢慢地蔓延到了东市和西市,经营珠宝翠玉地店铺、买卖绫罗绸缎的商行皆被乱民一抢而空,不仅是商铺,就连官办的柜坊也遭到冲击,东市的柜坊首先遭难,墙被推倒,地下钱库被打开,二十几万贯铜钱和金帛都被洗劫得干干净净,连一枚铜钱都没有剩下。
各个权贵的府宅更是乱成一团,若叛军进城,他们将首当其冲,有职务在身地人虽不敢擅自逃跑,但他们地家人却可以先走一步,其实,早在高仙芝第一次大败之时。许多精明一点地大户皆已悄悄将女和昂贵的财物送走。大多去了剑南,而现在败局已定。没有先走地人家更是后悔不迭,一面埋怨。一边安排车辆送家人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