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黎卿噔噔几步跪下,“圣上,我北齐国运昌盛,哪能因一场祭祀就要毁损,这分明是一派胡言,扰乱人心之说。”
霍小公爷被惹急了,什么尖酸刺耳的话都要说出来,一个是皇后的心头肉,一个是霍国公家的天魔星,德隆帝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就在两人纷乱争辩期间,沈家姑娘磕了个头,定然道:“臣女定配合国师完成明日祭祀,绝不敢有损北齐国运。”
两厢争执骤停,来之前,永徽就已知晓,那贼人毁损香料,凭沈五姑娘何种能力,再不能用了,她绕过纠缠不休的霍黎卿,对沈家姑娘笑道:“若不能完成祭祀呢?你又能如何?”
厚重的刘海儿下,跪伏在地的少女眼神明亮,她抬头,与面前的圆脸小公主视线交接,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若臣女耽误祭祀,愿以生祭,告慰生灵。”
两位姑娘之间泵出刺眼火花,山间灵泉遇上烈日骄阳。永徽握紧拳头,绝不能此时失了气势,既然沈文舒敢放出大话,明日,就用她的命来付出代价。
走出王帐,冷风吹来,将帐中拢的暖气儿吹散,永徽带着春池默然前行,走了两步,她莫名回头,在光亮处,霍小公爷与楚国师正聚在沈文舒身边商量对策,而她回头时,正与沈家姑娘视线对上,她朝着自己弯起嘴角,像是洞悉一切。
永徽无端打了个哆嗦,仿佛看到什么恶鬼冤魂,她猝然扭头,快步离去。
第27章 鹤引长生香
秋猎营地,阴云密布,秋风怒号。
德隆帝带领众人等在祭坛下,面沉如水,祭祀舞已经完毕,接下来,就是请神,送香。
昨夜东瀛人夜探营地之事还未传开,来秋猎的贵族大都不知出了何事。
皇后身后,永徽扯了扯沈文箫袖子,小声问道:“你找那人到底行不行?真毁了全部香料吗?”
“放心。”沈文箫用手绢挡住嘴角,小心道:“浅川浪人与我家妹妹有大仇的,他正愁找不到报仇门路,又怎会对她手下留情。”
永徽这才安心,没了香粉原料,沈文舒就是翻出花儿来,也无法完成祭祀。
此时,楚鹤轩登临祭台,一身白衣飘飘欲仙,头戴羽冠,青丝翻飞。而他身后,是捧着香盒的沈文舒,身为随行女官,同样身穿白衣祭祀服,脚踩木屐,跟在楚国师身边,走上祭台。
台下,霍黎卿紧紧盯着上方,昨晚他要留下来帮忙,沈文舒将他们赶走,一个人留在那个破了洞的帐篷里,没过多久,里面的灯便熄了,楚鹤轩倒是走的干脆,他在夜间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净做了些沈文舒犯事儿被杀头的梦。
一大清早儿,霍小公爷顶着俩熊猫眼长吁短叹,好不容易逮到沈文舒后,她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将他堵的死死的,没了香粉,她拿什么进行祭祀?
楚鹤轩念完兀长的请神祝辞,起火,宣纸上的黑字被火焰逐次吞没。身后,沈文舒跪伏在地,额头抵伏祭台,伸出皙白手腕,揭开请神香盒。
这一动作,引得站在最前方的德隆帝和永徽略微探头去看,原本香盒中放置请神香粉,木盒揭开,里面一团乌黑饼状物置于期间。
哪里还有什么香粉?霍黎卿心里一沉,知晓要坏事儿。他虽不在这些礼仪上下功夫,却对这些物什司空见惯。
以往燃香前,会由专门的侍仆抬上香炉,以银勺撒入香粉点燃,何时直接将香盒呈上,掏出一块儿莫名黑饼。
礼部侍郎钱墨白上前提出异议:“为何今日没有请神香粉,连香炉都不曾摆放?”
站在最前方观礼的德隆帝抿紧嘴角,满脸不悦,他也注意到了,沈家姑娘惹来祸事,托大承诺完成今日祭祀,她就拿手里那坨黑膏药进行祭神?
众人神色各异,而队伍中的永徽公主,则咬着唇,压不住嘴角喜悦,能看到情敌在众人面前出丑,是个不错体验,哪怕楚鹤轩未曾亲口承认过对沈家姑娘有何特别照顾,但在小公主看来,接近楚国师周围的任何女性,都是假想情敌。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一丝轻微的枣肉香气充斥鼻间,沈文舒点燃盒中香膏,白烟袅袅升起,祭台设在上风口,越来越多的气味弥漫过来,植物花香和食物甜香混在一起,闭上眼睛,犹如置身林海田间,畅闻硕果气息。
所有香粉都俱毁损,她到底从何处寻得香料?
秋风凛冽,将祭台上的香气吹散,气味浓郁,压住祭祀火烧的焦糊味儿,让人闻之心生暖意,通体舒畅。
永徽几乎要绞烂手中丝帕,十根青葱细指紧紧捏成一团,恶狠狠看向身旁的沈文箫:“这就是你说得全都毁了?她在燃什么?”
永徽手指蜷缩,咬牙回望过去,沈五姑娘,算你倒霉,下辈子,记得离旁人的东西远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