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间搜宫的嬷嬷也回来了,满宫上下,各处角落都搜了,并无人藏有春—药。
这就奇了,阂宫无药,他们两人何至于此?莫不是宁晟年轻急色?
皇后不敢赌自己儿子风清月明,眼下只有在天亮前息事宁人,将此事瞒住了,才是上上之策。
行宫众人被皇后下了禁言令,又将沈文箫王氏等人看管起来,不许生事,至于沈文舒,也受了无妄之灾,此事未查清之前不许碰香料,暂止制香一职。
永徽安慰起沈文舒,拍着胸口打包票,等过些时日她母后气消了,一定接她回宫,沈文舒勉强笑了笑,总觉得有些东西似乎被自己错过了。沿着来路往回走,鼻息间一阵鸡舌香的味道,微苦略涩,她停下脚步,在宫道间四下去看,角落里,一个明黄色香包,正静静躺在路边。
“哎呀,是宁晟的。”永徽捡起,捏在手里掂了掂,里面香粉受潮,已然凝成块状。
永徽翻来覆去瞧了瞧,脆生生道:“宁晟连香包都不要了,真是急色啊!”
沈文舒没听到一般,站在原地,从这里到太子的麟趾殿,大约二十步,天色已晚,宁晟定是今夜遗漏的香包。她从永徽手中拿过物什,外皮锦缎干燥,里侧鸡舌香却潮湿不堪,这不对劲,贵人们的香粉,都是最好的,断不会在香囊中放置已结块儿的粉,她碾碎在手中辨认,似乎不是潮湿,而是被加了什么粘腻的汁液。
沈五心知有异,但又不敢贸然上禀,只收好后告诉永徽,沈文箫香包里的香粉,取出一些来,她有个猜想。永徽见她神色沉重,忙不迭回头去要,沈五慢慢踱步回去,回味鸡舌香里的味道。
这气味与鸡舌香相似,但带了一丝酸,也只有沈文舒嗅觉灵敏才察觉出来。她伸出舌尖,勾起掌心颗粒尝了尝,是了,酸气困在鸡舌香的苦味儿中,更加明显。
沈文舒苦思冥想,肩膀被人重拍,扭头是霍黎卿灿烂的笑脸:“五妹妹,发什么愣啊?”
一见来人,沈文舒耳根发烫,瞬然想到霍小公爷在宫道前旁若无人的表白,她后退一步,与人拉开距离,等冷气吸入胸腔,才细声应着:“没什么。”
嘶,沈小姑娘就是心思重,方才分明丧眉搭眼,还说没事,但沈文舒不说,霍黎卿只装不知,从怀中掏出一朵干花,结结巴巴道:“给你,上京没有的。”
相似的酸苦再次涌入鼻腔,霍黎卿等着沈文舒拒绝,没想到她沉默一瞬,竟抓起花往嘴里塞,这一变故打得霍黎卿措手不及,“五妹妹,这花不新鲜了,你别吃啊,饿了吗?哥哥带你去吃糕点?”
说话间永徽气喘吁吁跑来,拿着沈文箫的香囊扔去,“母后…问你玩什么把戏,是找到药了?”
沈文舒脸色微沉,喜怒难辨,“也许吧。”
吐掉口中碎屑,她转头看向霍黎卿,“小公爷,这是什么花?”
“丽…丽春花,又叫赛牡丹,你家二哥哥说,送这个讨……”说到此处他脸颊爆红,侧头咳嗽两声,咽下剩下的话,沈文启说名花配美人,送姑娘花,定能讨得姑娘喜欢。
这话他没敢当着沈文舒的面说,只简单说着:“并非出自北齐,是来自东瀛的一种花。”
沈文舒高高挑起眉毛,万没想到此事竟然牵扯到沈文启,取出结块儿的鸡舌香与沈文箫的混香混在一处,用手帕包紧,不叫味道散出,这才喊上永徽往皇后宫中去了,临去前,她叫住霍黎卿,认真嘱咐,再不许拿这花出来。
望着沈五姑娘远去的背影,霍小公爷沮丧极了,沈二骗他,原来真的有姑娘不喜欢花。
皇后宫中,已找来几个侍卫,沈文舒将香粉拿出,甜腻与苦涩混做一处,不多时,那几位侍卫脸色坨红,已是神情迷乱。
“拖下去!泼醒!”
皇后几乎要将桌子拍裂,嚷嚷着要沈文舒快些解释。
隐去霍黎卿的干花,沈五只简要说起,太子的鸡舌香中掺杂了丽春花汁液,这一变故改了两香特性,到底是太子故意放的,还是旁人栽赃,这就不得而知,终归一点,在行宫四处,能找到哪里种有丽春花,哪里就是背后之人。
皇后身侧的李嬷嬷懦动口唇,沉闷半响,道:“娘娘,丽春花来自东瀛,种子珍稀名贵,只有皇家别院和几个朝中重臣家有所种植,现在……”她犹豫片刻,道:“这样珍稀的花,只有您和太子院中有所种植。”
难道真是太子疯魔了给自己下药?皇后这下有些摸不准了,掺杂汁液的香粉确来自宁晟香包,这下,说不清了。
一旁的沈文箫虚弱躺在地上,血泪混在一处惨不忍睹,巡视良久,沈文舒败下阵来,摇头道:“香料并无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