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朝阳宫风平浪静,而隔着半条宫道的东宫,烛火彻夜通明。
宁晟从明德殿侍疾回宫,望着长桌上如山的奏折脸沉了下去。沈文瀚从岭南回归,带回青州、宜州、益州地区盐铁税收贪腐案的条目,这件事,官家竟叫宁远协同办理。
沈文瀚去岭南查案前,税收贪腐的案子,一直归东宫管理,眼前事态不受管控,宁晟烦躁得紧,与此同时,站在下首的崔学士刚同他说完,今日与霍家郎君接触,霍家并无臣服东宫的心思。
德隆帝的身子越发不好,按照惯例,皇帝重病,当由太子监国,可官家如今给了十五皇子宁远议政权,两子制衡,帝位稳固。宁晟不这样想,皇位如今是囊中之物,万不可此时出岔子,他叫手下的人去接触朝中重臣,也是看看,有多少人听命自己。
下首,一身青衣的崔宏瑾道:“霍家手握辽西兵权,又与镇北候苏家是姻亲,霍家兵百万雄师有以一当十之勇,若不臣服,是殿下心头大患。”
宁晟站起身,在台前走来走去,他自然知道霍家在朝中的重要,霍公爷虽是家主,可话语权最终还在霍老太爷手里,那老头儿主意正,又是个倔脾气,自然是谁当皇帝听命于谁,坚决不搞朋党之流。
霍家是一座巨山,沈家更是,宁晟长出了口气,胸间依旧闷闷的,沈文瀚回来,没有提前知会他岭南结果,而是将案判放上南书房,盐铁案只有官家一人知道,虽未公布,但此事不让他插手监管,不也是说明断案结果对他不利?
一想到此处宁晟就牙疼,端着桌上的果汤喝了一口,随侍的黄门立刻上前提醒:“殿下,这是沈良娣炖了四个小时送来的,说天干物燥,殿下喝了这银耳雪梨汤润肺呢。”
“啪——”一碗汤被摔下,汤汁、调羹扔得满地都是,宁晟本就愤怒沈文瀚所为,耳间穿过沈家的事,怒火中烧,对皇后道:“如今你都做得孤的主了?孤要喝什么,还需你提醒?”
殿内黄门宫女呼啦跪了一地,宁晟两指搭在眉间,按压缓解眉心微痛,扫了眼方才说话的黄门,缓声道:“自己去领罚,叫院里人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