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焕多次来过内院,但今天却是第一次进家主的房间,房间里布置得很简洁,墙刷得雪白,正对大门处挂了一幅猛虎归山图,靠墙处则放置着一张罗汉床,床上有一小几,几上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张焕心中暗暗敬佩,越是高位者,生活越是简朴,此言果然不假。
他走进房间,躬身向他长施一礼,“十八郎见过家主。”
张若镐负手站在窗前,扬着头望着天上的白云悠悠,半晌才淡淡笑道:“你知道我为何会答应接见你?”
“十八郎不知?”
“你当然知道!”张若镐回头看了看他,头上银丝飘动,颊边法令纹深镌浮露,他向张焕笑了笑道:“你下手很有分寸,没有动他的正房妻子,这一点我很欣赏!”
张焕的背忽然僵直,随即又慢慢放松下来,他不否认,也不解释,只静立不言,等候着他的后续之语,张若镐见他既不惊慌失措,也不失口否认,心中不由暗暗赞赏,他指了指地上铺有坐垫的草席道:“坐下说话!”
张焕蜷腿坐下,向张若镐略略欠身道:“十八郎是来求家主一事!”
“是林家那块地吗?”张若镐见张焕眼中闪过一丝愕色,便微微一笑道:“昨日中午你与煊儿发生争执时,我就在旁边的松林里。”
张焕这才恍然,难怪他能猜出是自己下的手,既明白这一点,张焕便诚恳地对张若镐道:“家主,林家是济世良医,对贫寒的百姓看病不收一文,在太原城中享有极高的声誉,昨日大公子所言确实欠妥当了。”
“有我在,这件事还轮不到他作主,林家那块地我不会动,不过......”说到‘不过’二字,张若镐眼睛微眯,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不过你要记住了,我张家能位列天下世家第五,不是什么扶济良善得来,而是在腥风血雨中用命拼杀而来,作大事者当狠则狠,切不可有半点妇人之仁,你明白吗!”
张焕心中剧震,他急起身施礼道:“十八郎记住了!”
张若镐眼中凌厉之色渐渐散去,又恢复了平时的柔和,他上前拍了拍张焕的肩膀,温和地笑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任人侮辱,但也不能意气用事,见辱即跳起杀人,那是莽夫所为,所以我才欣赏你借刀杀人的手段,你是我张家的大材,去吧!”
待张焕慢慢退下,张若镐忽然冷冷地道:“三弟,是你在外面吗?”
后窗下咳嗽一声,片刻,从正门走进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他眉眼长得和张若镐依稀有些相似,但眼眸里却是白多黑少,显得有些淫邪,他是张若镐的三弟张若锋,因身体不好便没有入仕,张若镐不在家时,张家的日常事务都是由他做主。
见大哥看破他隐藏在外,张若锋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正好有事来寻大哥,不好打扰,唐突之处请大哥见谅。”
“坐吧!自家兄弟,那么客气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