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回到家时,夜已经很深了,张府的大门早已紧闭,但张焕的住处却不需进大门,过了拱桥,向右一拐,沿着护宅河走数百步便到了。
一路走来,几十户张家的旁枝庶子们比邻而居,这些都是张家地位最低的宗族,连进大门的资格都没有,说起来,张焕虽是庶出,但他的父亲却是嫡系,所以张焕的身份要比这些庶族的庶子身份要高得多。
而且他在书院里成绩极为优异,年年都是张家子弟中的第一名,也算小有名气,不少张家长辈都认识他,仅凭这一点,他也不该住在这里。
关键是他的母亲,一般小时候是子凭母贵,张焕在十岁前是住在张府里,但他母亲出家后,他很快便被迁到张府的最外面,而他的父亲张若钧似乎也不管,甚至对张焕从来都不闻不问,就象没有他这个儿子。
在张焕的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一次是新年祭祖,他和所有的兄弟姐妹们聚在一起吃了顿饭,给父亲敬了一杯酒,从此音信渺无,甚至连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也难得见到一次。
不过,现在自己竟莫名其妙地掌了张府的财权,不知他那些兄弟姐妹们听到了,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或许明天就会看到了。
张焕心里一阵厌烦,若上苍能再给他一次选择,他宁愿做林家的儿子,也不稀罕这个天下第五世家的名头,今天晚上饭桌上那种温馨的感觉让他久久难以忘怀。
门栓没有插上,张焕推门进了院子,三个房间里都没有灯光,哑叔已经睡了,张焕今天心情有些纷乱,他站在院子里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进自己屋子,而是推门进了母亲的房间。
这是张焕特地给母亲留的一间屋子,虽然母亲从来没有在这里住过一天,但他内心渴望有一天母亲能还俗回来。
屋子里很暗,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儿,张焕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走了一圈,最后在屋角的一口柳条箱前停住了脚步,他蹲了下来,轻轻抚o着这口箱子,这是母亲唯一留给他东西,但是他从来也没有打开过,不知道里面是何物?
张焕的手颤抖着摸向箱子边缘,只须轻轻一抠箱子便开了,但他猛地缩回了手,长叹一声,站起身大步走出了屋子。
......
半夜,哑叔轻轻敲了敲他的门,张焕翻身起床,夜泳的时间到了,今夜的雾很大,灰茫茫一片,张焕走出院子,雾气便象将他融化了一般,又使他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今天张焕没有直接跃入河中,而是选了个有河床的地方,抱了一块大石慢慢走下去,直到冰凉的河水没过头顶,一直走到河底深处,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在黑暗的水世界里,他烦躁的心境迅速冷却下来,渐渐地,又恢复了他往日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