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韦谔的出头,大殿里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窃窃之声此起彼伏,所有人惊异的并不是韦谔质问张焕本身,而是他的态度,不少人都还记得去年的正月初五,也在同一个地方,也是同一个人,韦谔愤怒地质问崔圆为何不救开阳郡,那时韦、张两家走到了一起,可是时间仅仅只隔了一年,一切都似乎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韦谔居然责问张焕为何要否定相国的提案,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利益决定立场吗?
于是,崔、韦两家要结盟的猜测便慢慢地在大殿里扩散开来,这个消息来得是那么突然,让所有的人都震惊无比,甚至彼此不熟悉的人也忍不住交换了眼色,喜悦、惊异、忧虑、不屑,种种眼神交织在一起,都在为两个生死对头之间的戏剧性变化而感到万分惊疑。
站在大殿右侧的礼部司郎中元载也同样的震惊,和别人不同的是,他猜到了崔、韦两人不为人知的交易,一定是为了礼部侍郎而达成的交易,在崔圆的重利诱惑之下,韦谔答应了支持崔圆取得礼部侍郎,一定是这样,只是元载还想不到他们二人达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交易。
渐渐地,元载的心思又回到了眼前,他有些担忧地望着张焕,满朝文武都没有为此事出头,谁都知道崔圆把礼部尚书三读之事交给下属,而自己却亲自宣布门荫的新规,由此可见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难道他不知道崔圆把主客司员外郎一职给韦清地真实用意吗?
就他一个小小的偏州刺史出头了,哎!还是嫩了一点啊!竟看不出此事通过已经是必然的吗?或许元载也是张家之婿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昨天张焕的一席话给他打开了一扇门,他心中对张焕是有一种感激之情,可是他也是一个五品小官,在这个大殿里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就在元载胡思乱想之际,张焕与韦谔的争执已经渐渐开始尖锐起来。
“请问张都督,你也是出身世家。就应该知道各大世家在培养子弟方面是不余遗力,清河书院、广陵书院、北都书院、襄阳书院、陇右书院哪一个不是大唐的顶尖学府,世家子弟从五岁起就要读书识字,难道他们就没有十年寒窗、他们都是不学无术地纨绔子弟吗?”
说到这,韦谔重重地哼了一声,也同样转过身对满朝文武道:“自大唐开国以来,江山代有才人出。但大多数表现优异的官员都是出自名门,这是因为他们自小便受父辈的熏陶,他们自小就有良好的家庭环境的缘故,所以他们长大后无论是做事能力还是在待人接物方面都要强于普通人,相国今天制定这个新的门荫制也正是为了让更多优秀的世家子弟步入政坛。为我大唐地兴旺效力。”
张焕并不为他的话所动,而是笑了笑,慢慢走到元载的面前,凝视着他道:“元郎中,你是今年的主考,你能否告诉我,今年七大世家的子弟参加科举人数是多少?”
“二百人左右?”元载不加思索答道:“准确说是二百一十四名,其中以裴家子弟最多。为五十五人。”
张焕点点头,又走到崔寓面前道:“崔侍郎,那你能否告诉我,这七十七名新步入官场地世家子弟中有多少是进士出身。又有多少人参加了今年的科举?”
崔寓脸一沉,却没有理会他。
“或许是我问得多此一举了,考中进士还需要门荫吗?得了门荫又何须再去考进士?”张焕讥讽地笑了一声,他忽然提高声调直视韦谔道:“韦尚书,你口口声声说世家弟子优秀。那为何他们不去参加科举。去证明他们的优秀?难道是他们胸中才学已经远远高于我大唐的进士,不屑于去参加这个低水平的省试吗?抑或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水平。不敢去考场上露丑,只能借父辈的荣耀爬进官场?如果这七十七名世家弟子真如韦尚书所说的优秀,已经优秀到一步便当上从六品的员外郎,那好!现在就请他们来接受一番考试,让我们瞻仰一下他们地文采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