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得令正要走。崔圆忽然想起一事,又叫住了他,补充道:“再让人火速去给崔庆功送信,让他派人巡查从陇右来地官道,若有从开阳郡过来的送信之人,立刻截杀!”
说完,他将车帘一拉,吩咐马车夫道:“不要出坊门,在宣阳坊内给我绕两圈便回去。”
马车开启,崔圆地身子随着马车加速而轻轻晃动。思索着这次陇右之变的对策,韦家向朝廷求救,显然是希望他崔圆派兵,可是他不可能派兵,实际上也是无兵可派,他驻扎在关中的十万金吾卫已经调走五万入蜀,又派了两万到汉中做接应,整个关中地区只剩下三万崔家军,绝大多数都驻扎在京城,而山东之军一时过不来。河东军也已少到极限,不能再动,可是裴俊却还有六万千牛卫驻扎在长安及长安以东,陇右再重要也比不上关中重要。
但这只是从韦家的利益出发,而真正让崔圆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却是。崔家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卷进陇右之变。否则就是给了张焕进军关中的借口,还有个裴老狐狸在一旁阴险地等着机会呢!
更何况张焕不是朱。他是豫太子之子,有登九五之尊的资格,仅从金城郡的几个退仕老将毅然支持他,便一叶可知秋,朝廷内外是有不少人拥戴他的。
崔圆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蜀中已经大乱,朝廷无法再承受另一个陇右之乱,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张焕不能打,只能抚。
至于韦家,虽然不能派兵,但韦谔的面子还得给,至少自己得表现出已尽了力,实在不行,就亲自跑一趟陇右吧!
开阳郡,在短短地一天时间内,附近几个县的人都奔逃一空,开阳城也出现了大规模的难民潮,尽管官府再三安抚百姓,开阳城还有二万军,可以抵挡党项人的进攻,但二年前回纥人攻进开阳郡后的惨状却让百姓们无法忘记。
人们蜂拥出城向南逃难,从早上起,先是几千人几千人地出城,可到了下午,党项骑兵离开阳郡已不足五十里的消息传来,城中开始发生了恐慌,十数万人弃城而逃,城门根本就关不住了。
一直到傍晚,城门终于合拢,吊桥高高拉起,城上守军严阵以待,这时,北方忽然有数千难民拼命奔逃而来,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开始出现了党项骑兵的影子。
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追杀这些难民地意思,而是缓缓地行着,连成一条长长的黑线,慢慢地向开阳城靠拢。
城头之上,韦度趴在城垛口紧张地望着党项骑兵的靠拢,手指指点点,似乎想弄清他们人数,这时旁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使君不用数了,约五六千人。”
这是开阳郡的兵马使,名叫刘衡,他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军人。和会郡的王光茂一样,他也是跟随韦家多年的旧部。
对于韦家人的紧张和害怕,刘衡很不以为然,对方不过是骑兵,在平原作战还可以。可攻城战他们有什么攻城武器,况且,自己还有二万人,人数远胜对方。
他摇了摇头,傲然道:“使君不必害怕,最多两天,我会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你不要轻敌,这只是他们地先锋,大队人马还在后面,你当我会被这点人吓倒吗?”韦度听出了他语气中地不屑。不觉有些恼羞成怒。
刘衡没有吭声,韦度不仅是刺史,他还是大帅指定的陇右留守,自己犯不着跟他闹僵,他笑了笑便转身视察战备情况去了。
开阳城虽然城池高大,但它并不是扼守关隘的雄堡,它没有投石机、床弩等大型守城武器。防守基本上依赖弓弩,尽管如此,但两万人防守五千多人,还是绰绰有余,城上士兵的神情都显得颇为轻松。
数千逃来地百姓见城上不肯开门,大骂一通后,绕着城向南而去,而党项骑兵却并没有攻城,他们也没有什么撞木、云梯等攻城武器,只骑在马上。并列成行,静静地站立在一里之外,似乎在等待着城中之人出来厮杀。
这一下,连韦度也看出了对方不可能攻下城池,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左右笑道:“党项人不过是打家劫舍的流寇罢了,不足为惧,韦评发信给长安,有点小题大做了。”
他话音刚落,只有从西面奔来几匹快马。似乎是党项骑兵的斥候,他们大声叫喊,远远可听见他们声音中的惊惶。
只见一名党项骑兵忽然仰天吹响了号角,五千党项骑兵一齐调头向北飞驰而去,他们越走越远。渐渐地变城了一条细细的黑线。消失在天际的尽头。
开阳城上所有地人都愣住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向西面望去。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大约过了一刻钟,西面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越来越近,隐隐传来战鼓之声。
“是军队!”城上有人大声叫喊起来,城墙上撞响了急促的当当!钟声,刘衡大声吼叫,命令士兵将防御重点改到西城之上。
这时,韦度也看清楚了,铺天盖地的军队正向这边疾行而来,他们足有数万人。
“是唐军!”士兵们看清楚了队伍中的大唐龙旗,城墙之上顿时一片欢呼,韦度也看到了一杆大旗上书写着一个斗大地崔字,他忍不住流下了激动地眼泪,不停地喃喃自语:“太好了!朝廷地援军终于到了。”
但刘衡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他觉得这支军队似乎有点不大对劲,服饰和盔甲颜色都不象是崔家军。
张焕就藏身在那杆印有崔字地大旗之下,他已经听到了城墙上的欢呼声,不由微微一笑,离城池还有二里地时,他的手轻轻一摆,队伍停止了前进。
这时,一名小校策马疾奔上前,张弓一箭,向城头射去一封信,一名士兵拾起信飞奔到韦度面前,有些惶恐地将信递给了他,韦度愉快地接过信,他看了一眼信皮,目光突然呆住了,脸色刷地变成死灰,他地手在剧烈地颤抖,半响,他忽然大叫一声,竟晕了过去。
信飘然落地,只见信皮上写着:河西节度督凉州军张焕呈韦刺史。
很快,韦评等十几名韦家重臣都闻讯赶上城头,一齐围看着那封信,一个个都呆若木鸡,张焕来救开阳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