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上旬,蜀郡导江县,这里是都江堰所在,夜色深沉,远方是被雾气笼罩的青城山,隐隐只有一个轮廓,朱站立在导江县的城墙之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望无际的军队浩浩荡荡从眼前疾行,这是他的主力部队,一共十四万人,他们从成都以南趁夜色旋绕而来,目标是东北方向的德阳郡。
从朝廷大军入蜀以来,与朱军已交战五次,朱屡战屡败,已经分别被崔庆功大军吃掉了三万军,又被西路韦谔之军击溃了二万。
官兵势如破竹,两天前崔庆功又在成都以北的孝水县再次击败了朱滔率领了三万主力,意气风发的崔庆功剑指成都,此刻崔、裴、韦三家战线已经拉开,裴家军主将张光晟驻扎在南充郡,而崔庆功和韦谔则急速进军成都。
据最新探子禀报,崔庆功大军已经打到了蒙阳郡,据成都不足百里,而韦谔之军也赶到了成都东北方向的德阳郡,据成都也已不到两百里。
这时,谁先占领成都,谁就是这次平定朱匪的第一功臣,崔、韦两人争先恐后,都企图抢得大功,至于朱,他们已经不放在心上,匪就是匪,人数虽多却不堪一击,屡战屡胜的战绩使他们完全丧失了警惕,无数从成都归来的斥候都一致禀报,成都已无一兵一卒驻防,朱匪早向南逃窜。摆在眼前的胜利使崔庆功和韦谔都不再等待更详细的探报,他们日夜行军,与时间进行赛跑,而这一刻便是朱等待多时的机会。
“大哥,咱们步步败退是不是有一点冒险了,若崔庆功不吃成都这个饵,那咱们就会处于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朱滔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朱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微微笑道:“你虽然比大哥聪明,但阅历上稍微差了一点。我跟随崔庆功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他吗?莫说是与他结仇极深的韦谔,就算是与他儿子结亲的王家之军来,他也一样不会救援,这一路你还看不出来,他与韦谔你争我抢。几时配合过一次?若不是有裴俊的军队在,他们二人甚至自己都会打起来,所以,你放心,我们不会白白败了这么多阵,现在该是我们收获地时候了,我要连本带利地全部收回来。”
说到这,朱目光冷刺地望着夜幕沉沉的北方,他的嘴角慢慢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收拾完他们。我们就去长安过上元夜。”
“叫弟兄们再加快速度,要快!要睡觉就去成都,我会挑一千个女人陪你们睡觉!”韦谔骑在马上,他眼睛熬得通红,嘶哑着嗓子亲自给士兵们打气,天色已经蒙蒙亮,经过一夜的急行韦谔的大军离成都已不到一百四十里,而探子禀报,昨夜崔庆功只走了二十里,离成都约八十里,这使韦谔地希望突然变大了。
崔庆功先打了一阵,又连续行军,已呈强弩之末,而韦谔已经甩掉一万余病弱之军,亲率二万精锐疾奔成都,他们走的又是平川。所以速度要比崔庆功快得多,照这样的进度,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
这时前方一匹马飞驰赶来,马上人是韦谔的族侄韦治,也就是韦度之子,他年纪约二十出头,也是陇右书院的一名校尉,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飞奔上前一抱拳道:“大帅,我愿率三千骑兵去抢占成都!”
韦谔点点头,既然自己会派斥候查看崔庆功。而崔庆功也会派斥候来查看自己,眼看自己进度加快,他也极可能会派骑兵先走一步。
“好!你带三千骑兵为先锋,给我抢占成都,记住。一旦占领城池。立刻关闭城门,无论崔庆功怎么挑衅都不准开城门!”
“遵令!”韦治一纵马。率领三千骑兵疾驰而去。
骑兵已走,韦谔微微放下了心,他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的地形,这里是低缓的丘陵地带,大片森林分布在官道两旁,森林随地势的起伏而错落有致,视线最多只能及两里地远,也看不见一个村庄。韦谔眉头不由一皱,这里是打伏击战的最好地方,自己只顾赶路,倒有些大意了,他回头看了看士兵,见众人赶了一夜的路,都已疲惫不堪,便对身旁地亲卫道:“传令下去,就地休息半个时辰。”
一声令下,数万人纷纷原地坐下,有的人呼呼大睡,有的人则喝水吃干粮,延绵数里。
这时,韦谔又对副将道:“命斥候到周围去探察一番,不要中埋伏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鼓声大作,轰隆隆响彻天地,只见从四周的森林里冲出数不清的伏兵,他们大声呐喊,挥舞刀枪,喊杀声震天。
官道上的陇右军惊得魂飞魄散,他们慌乱站起身,不等排好阵势,犀利的骑兵队已经冲进了陇右军中,刀劈槊挑,哭喊声骤然响起。
韦谔惊得手脚冰凉,就在这时,先走一步地韦治率领不到千人拼命逃回,他一见韦谔便大哭道:“大帅,弟兄们在前面遭到伏击,损失惨重,五六万朱匪军正向这边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