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二年,哥舒翰进攻吐蕃,克其洪济、大漠门等城,尽收九曲部落,一举夺取了吐蕃东进的后勤基地,至此,大唐百年来对吐蕃的战争第一次占据了战略优势,可惜好景不长,一年后安史之乱起,陇右军东进,吐蕃又悉数夺回了九曲地区,并连接占领河湟等广大地域。
在张焕率西凉军夺回河湟及石堡城后,他并没有因此停步,又命王思雨为九曲总督兵马使,率二万军继续进攻空虚的九曲地区,王思雨一反夺取石堡城的诡异和迅速,采用稳扎稳打的策略,经历了近一个多月蚕食战,连克洪济、大漠门、宛秀、百谷等城,漂亮而干净利落地拿下了整个九曲地区,到六月底,唐军再一次恢复了天宝十二年唐、蕃两国的东线边界。
这一天是七月二日,在金城郡的河陇书院开始了第一天考试,天气炎热,但城中却十分安静。
但在辽阔的河湟地区却下起了蒙蒙细雨,迷乱的飞雨给炎热的夏季带来了丝丝清凉和惬意,中午时分,青绿茫茫的低缓草丘上,一队三千人的骑兵队出现在湟水北岸,距湟水城约十里之地,这是陇右节度使张焕在离开河湟一个多月后,再一次抵达了这片美丽而肥沃的土地,迎着细雨纷飞,张焕的目光平静而深沉,一连串的政局安排使他渐渐走出了繁琐的政务,在他离开金城郡的前一天,陇右节度府长史胡镛正式上任,全面负责陇右地区的政务,而监察令杜梅的独立存在。又给胡镛地权力勒上了一道紧箍咒。
走在苍茫无垠地原野上。远方是皑皑雪山,厚实而柔软的草甸淹没了马蹄,一群群绵羊悠然自得地啃食着青草,在河边,数百匹瘦长的骏马正伸脖饮水,雨天能给人内心以宁静,尤其是蒙蒙细雨,它仿佛一帘纱幔。遮住了无数审视的目光,让人们舒放自我,它更像一把洗涤心灵的刷子,将痛苦迷茫带来的失落、将快意恩仇带来的浮躁都清洗得干干净净。
“焕郎,你在想什么呢?”坐在马车里的崔宁低声问道。她已张焕地名份已定。鉴于裴莹出嫁的简单。崔宁也在前几日安静地出嫁了,虽然没有轰轰热热的喜庆婚礼,没有万众瞩目的新妇入门,但一杯淡酒、一份誓言便已让期盼多年的崔宁心满意足,不是吗?婚礼地珠光奢华和盛大场面固然可满足一时虚荣,但人生更多地是平平淡淡地日子。
”我没有在想什么,心中一片空白。我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觉得轻松。”张焕笑了笑。他又回头问崔宁道:“那你呢!你在想什么?”
崔宁的脸上升起一抹羞涩,她抿嘴轻笑道:“你猜猜看。”“是想回长安看看?”
崔宁摇头。
“那是放心不下春蕾堂那群小娘?”
崔宁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张焕忽然暧昧地笑了。“那你是不是在想”话没说完,崔宁便刷地拉下了车帘
张焕耸了耸肩,女人怎么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真好生让人费解,这时,一名报信兵远远驰来,“都督,李谨格酋长派儿子来求见。”
李谨格是河湟及河西地区羌人的首领,羌人世世代代生活在河西、河湟广袤的草原上,他们没有回纥人、吐蕃人那样强烈的攻击性,也没有党项人的狡猾和反复,羌人更像草原上地老牛,温顺而易于相处,他们对草原充满了眷念,并不在意是谁入主河陇。
因此,无论是大唐还是吐蕃,都对羌人没有什么敌意,只向他们收取赋税,仍然放任他们在草原上自由生活,由于唐、蕃之间地长期交战,使得夹于唐、蕃间的羌人也渐渐发生了分化,出现了许多部落,或依附吐蕃、或偏向于大唐,其中最大地一支姑藏部便生活在湟水以北,姑藏山以南的广大地区,姑藏部的酋长也是羌人的共同首领,他原名叫做谨格,在天宝十三年,李隆基封他为姑藏都督,赐姓为李。
这次张焕来河湟,一方面是视察新占领的九曲地区,另一方面就是应李谨格的邀请,前来和他会商羌人在河湟的地位问题,安抚羌人的担忧,听说李谨格酋长的儿子来了,张焕当即随亲兵向队伍最前面驰去。
就在他刚刚离去,崔宁却偷偷地拉开了车帘,她望着张焕的背影,又忽然转头望向一片细雨蒙蒙的高原草场,她所思所想,就是盼望着有一天,她与张焕能够生活在这纯净得不染一点人间气息仙境之中。
“小人乌高格里,父亲命我特来迎接张都督赴宴。”来的是李谨格的第七个儿子,他身材不高,却十分强壮,身背长弓,长有一张黝红的脸膛,嘴角总带着一丝腼腆的笑容。
“请都督务必赏光!”
说完,他将一支硕大的牛角双手奉上,这是羌人对尊贵客人的一种邀请方式,牛角就相当于汉人请客送的请柬,一名亲兵上前将牛角接过,张焕回头看了看众人,便爽朗地笑道:“那就麻烦格里勇士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