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武王李承宏是高宗李治与武则天所生儿子李贤的孙子,他是李承业的兄长,今年刚过了七十岁大寿,在长安皇族中,他是资格最老的一个,不过他资格虽老,却是个没骨气之人,整日跟在李俅的屁股后面,为他摇旗呐喊、为虎作伥,这次伏击元载,便是李俅命他所为,虽然他痛心兄弟之死,但要他去为兄弟报仇雪恨,却是万万不可能,他才七十岁,还想再多活三十年呢!要他舍身涉险,岂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李承宏的王府位于天宝街上,在这条大街上,各家亲王、郡王地府邸一座连着一座,一座比一座奢华、一座比一座气派。
大唐皇族的权力虽然失去了,但他们的经济实力仍然是十分雄厚,尤其是土地,关中六成以上的膏腴之地都被皇室占据,他们收租放钱、蓄养奴隶。关中平原上一处又一处地巨大庄园仿佛在述说着他们往日的辉煌。
李承宏最喜欢的一件事情便是养伎、养伶,在他后院里,他效仿李隆基栽了大片梨园,在这里吹拉弹唱、排练歌舞。他躺在祖先留下地余荫下尽情享受着人生,大唐兴也好、衰也罢,与他又有何干?
此刻天色已晚,他正在数十名美貌梨园舞姬地陪伴下有滋有味地品味着醇厚的美酒,烛光靡靡,使他蜡黄的脸上泛起一层油光,他眯缝着眼。在一片莺莺燕燕中神情惬意舒畅。
忽然,他隐隐听到了一阵闷雷般地声响,起初不经意,可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啪嗒一根蜡烛从烛台上摔落,断为三节。
李承宏惊讶地站了起来,端着酒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他的管家跌跌撞撞跑进来。惊恐地喊道:“王爷快去看看吧!外边有大队骑兵上门了,把前门和后门都堵住,正在砸门呢!”
“什么!”
他心中一阵哆嗦,手一松,砰!地一声脆响,酒杯落地摔得粉碎,几十个女人都一起惊呆了,本来就涂满白面的脸上更加没有一丝血色。她们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抄家。
“怕什么!”李承宏色厉胆薄地吼道:“我是广武王,谁敢在我家放肆,带我前去察看。”
众女人怜悯地望着王爷,原本在床上生龙活虎地宝刀老将,竟突然间变成了一个颤巍巍、行将朽木地半死人,没有谁下指令,舞姬们一个接一个心照不宣地偷偷溜走了。
李承宏几乎是在两个家人一左一右地扶持下来到前院。形势已经急转变化了,士兵已经砸开大门,在李承宏的前后左右都是执刀士兵,他脸色惨白,眼中竟是惊惧之色,也没有人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直走到前院,他地心仿佛一下子坠下了深渊。大院里通明。数百名士兵一手执火把、一手提刀,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在圆圈中间,站着数十名老老小小的男子,都是他的儿子和孙子,一个个惶惶不安。
李承宏一眼看见了一个骑在马上之人,目光冷峻,正是兵部尚书、陇右节度使张焕,他陡然间明白了,李俅借走自己的百名武士,现在出事了。
“张尚书,你这是何意?”黑暗处传来了一个颤巍巍的声音,紧接着出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被两个家丁左右搀扶着,似乎老得连路也走不动了。
李承宏。张焕在几年前见过他,一个傲慢而无礼的老王爷,他使了眼色,十几个亲兵一拥而上,丝毫不顾及王爷地颜面,强行将他拖进里。
“广武王,你派人暗杀朝廷大臣,证据确凿,本官为防止你逃走,现特将你一家带到军营收押,明日再移交刑部,给我统统绑走!”
士兵们开始动手,象杀猪宰羊一般,片刻便拿翻一大片,开始捆绑,喊声、哭声骤起,李承宏刚才几乎被士兵们捏断了骨头,痛楚尚未消失,现在听说要去军营,他当然知道去了那里不死也得脱成皮,他顾不得面子,立刻仓惶地喊道:“张尚书误会了,我并没有杀朝廷大臣,是李俅干的,和我无关啊!”
“和你无关?”张焕冷笑一声,回头一挥手,十几名亲兵拉着三个被抓的男子上前,张焕指着他们对李承宏冷冷道:“这就是你派去刺客,你莫要说你不知道此事。”
李承宏的脸上剧烈抽搐,心中痛恨自己到了极点,前天李俅向他借人之时,口口声声说绝不会连累于他,事先让他们服毒药,可现在看来,自己显然是被李俅愚弄了,李俅就是要利用自己来脱开他和此事的干系。
“张尚书,这些人是我的不错,但他们两天前被李俅借走,干了什么事,我真的实在是不知!”
张焕已经明白过来,这些被抓的刺客不过是李俅地一个幌子,树上的两人才真正是李俅派来的人,一个被杀,一个自杀。没有留下一点线索,这样所有地证据都指向了李承宏,其实这个蠢货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张焕要的是解药,就算李承宏没有解药。他也是一个极好的药引,更关键是他没有时间了,张焕在背后暗做了一个手势,亲兵们一把将三个刺客摁翻在地,手起刀落,三颗人头一齐被砍断,脖腔里喷射出大量地鲜血。几个离他们近的李承宏儿子被喷得一头一脸都是,几人尖叫一声,一齐吓晕了过去,不仅是他们,其他子弟平日都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等恐怖的画面,又一连吓昏了七八个人,其余之人都吓得闭上眼睛。瑟瑟发抖而不敢再看。
张焕催马上前,他重重哼了一声,弯下腰,冷视着李承宏森然道:“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你解释,等会儿在军营,或许你就会想起来,倒底是谁指使你杀了元侍郎。“
他一挥手,厉声令道:“给我绑走!”
三个身材魁梧的士兵上前。象抓小鸡一般将李承宏按翻在地,粗大的绳子几乎要勒断他的骨头,李承宏虽然是谄媚之人,但他并不愚笨,他已经听懂了张焕的意思,他地脸被摁在地上,就在他正对面。摆着三个无头地脖子,血还在汩汩地向外冒,从地上的视角来看,更分外恐怖,李承宏吓得魂飞魄散,他嘶声竭力地哀求道:“张尚书、张都督,这都是太后指使我干地。我愿意指控她。求张都督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