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翻云坐在小船上凝视着岸上军队的同时,一名独臂将军骑马立在一座小丘上,也同样注视着李翻云的小船,只可惜夜色欺骗了他的眼睛,他无法看清船上之人,更多的是对小船本身的思考。
韦德庆是在四天前赶回陈留,和崔庆功一样,在大义和现实的面前,他选择的是后者,他已经控制了近七万士兵,是七万名活生生的青壮男人,每天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还有军服、军械、营帐以及其他大量的日用开支,甚至还有军饷,他不可能象崔庆功那样,以打战来发饷,他做不到,严格的自律精神使他对军队也严格要求,不准抢掠、不准奸淫、不得强占民宅,可这样一来,他的资金和粮食来源也遭遇到了严峻的考验。
为了养活军队,他已经被迫做了许多不得已之事,洗劫地方粮仓、强占官府的公廨田、冒充流寇绑架大户子女敲诈钱粮等等,现在,夺取这百万贯的盐税,也同样对他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
“你如果真要打它的主意,我也没办法,不过你要记住了,这个黑锅必须要崔庆功来背
临走时,家主的叮嘱仿佛还在他耳边回响,韦德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以后,他要好好地跟张焕学一学,军户田亩制,他也认为这是激励士气、稳定军心最有效的办法,虽然他恨张焕入骨,但韦德庆同时也极为佩服他,短短六年时间里,他便成了大唐第一大军阀,而且牢牢控制住了自己的基业。和崔庆功、朱之流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将军,我们已经进入了谯郡。”一名亲卫忽然指着一座小石桥道。
韦德庆点了点头,“传令三军,再行五十里路便可扎营休息,加派斥候到前方探讯。”
他搭手帘向黑沉沉的前方望去,大地一片漆黑,只有汴水微微泛着星光,仿佛一条黑色玉带向南方延伸而去,他的心开始有些激动起来。此刻。漕船应该也到谯郡了。
天渐渐地亮了。一轮红日放射出万道金光,照耀在黄淮平原那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土地上,在谯郡永成县以南约十里外地汴水内,出现了蔚为壮观的一幕,只见两排漕船队伍并驾而行,黑压压的船队一眼望不见尾,足足有十几里长,每艘船上都满满地载着钱币或粮食,吃水很深,为首是一艘大船。俨如龙头一般,劈波斩浪,在前方引路。
在汴河西岸,一队队骑兵来回奔驰,传递着前方和后方的消息,虽然也有两千骑兵,但和长达十几里的船队想比。他们就显得微不足道,就仿佛长褂上仅剩的几颗纽扣。远处是连绵不绝的低缓山丘,布满了大片大片浓绿的树林。
大船之上,新任兵部左侍郎、济阳郡王李怀正背着手凝望前方,绚丽的霞光散在他地身上,在这个充满了生机清晨,他却似乎显得有些疲惫。眼中充满了忧虑。确实,船队已经进入崔庆功地地盘。他几乎一夜未能合眼。
李怀年纪约五十岁,他是寿王李瑁地长子,有人说他的生母就是赫赫有名的杨贵妃,只不过贵妃入宫,为避嫌而托为妾生,但随着岁月的流逝,随着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绯闻已成为往事,他身世的真相也就并不那么重要了。
李怀还有一个弟弟,也就是嗣寿王李,六年前,他的儿子李遥险些成为大唐皇帝,却被李俅抢走了这个万年难遇的机会,为此,李怀兄弟与李俅遂结下不解之仇。
这次,崔小芙任命他为兵部左侍郎,也就是为了缓和他与李俅的矛盾,弥补这个皇族之间最大的裂痕。
李怀本人也知道这一点,尽管他接受了崔小芙地任命,但并不代表他与李俅就可以把手言欢,不!大唐皇帝之位绝不是一个兵部左侍郎就能弥补的。
“王爷!”一名骑兵在岸上大声呼唤,“后面没有情况,一切正常!”
“前方永成县也没有情况,很正常!”另一名骑兵也奔回来喊道。
李怀挥了挥手道:“知道了,再去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