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沉夜雾的掩护下,十几名骑兵风驰电掣般驰进了唐军的大营,张焕被亲兵紧急叫醒了。
“赤松德赞死了!”张焕腾地站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望着下首一脸严肃的几名唐军,他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吐蕃赞普确确实实死了,但直觉告诉他,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慢慢坐下,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得到了消息,给我详细说来,不得有半点隐瞒。”
一名唐军士兵上前禀报道:“启禀都督,这是属下亲眼所见。”
“等等!”张焕打断了他的话,他上下打量这名士兵,忽然诧异地问道:“你不是在张三城守捉立功而被升为果毅都尉的关英吗?怎么又变成一名士兵了?”
关英羞惭地低下了头,“属下未经曹将军同意便擅自离开大营,并领军进攻大石城,按军法当斩,但险些活捉敌酋、探得敌酋死讯,故王将军将功折罪,仅免去属下的军职。”
“原来是这样。”张焕笑了笑,他没有多说什么,便又问他道:“你说你险些活捉吐蕃赞普,这又是怎么回事?”
“属下侥幸发现了敌酋的行踪。”关英便将他如何得到消息,又如何跟踪,最后发现了是赤松德赞隐藏在大石城,他将敌军引出,又入城和吐蕃军血战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最后他叹了口气。遗憾地说道:“属下眼看就要得手。但就在这个时候,吐蕃赞普毒发身亡了,吐蕃人援军也赶到,属下功亏一篑,未能拿下吐蕃赞普的首级。”
“你是亲眼看见吐蕃赞普身亡?”张焕又紧接着追问道。
“属下没有亲见。但属下有兄弟懂得吐蕃语,他们有两个医生惊惶大喊。说赞普病逝了,事后属下所抓俘虏也说,他们赞普在吐火罗中了毒箭,是毒发而亡。”
张焕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他背着手在营帐里慢慢踱步,一般而言,敌军主帅身亡。士兵皆不再有战意,可趁势一举将其击溃,但这中间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赤松德赞其实并没有死,所谓哀兵必胜,在力量对比不利于己地情况下,他借机放出哀声,既迷惑了敌人、也能激发己军地斗志。或许还能一举扭转战局。自己倒不可因此而大意了。
张焕停住了脚步,望着关英笑道:“你对王将军的处罚可服?”
“属下心服口服!”关英毫不迟疑地道:“虽然属下被免职。但随属下进攻大石城的弟兄都得到了重赏,王将军赏罚分明,属下无话可说。”
“你能这样想,说明你是真的知错了。”张焕点了点笑道:“既然王将军派你来向我通报,那你就留做我的亲兵校尉吧!”
关英激动万分,向张焕半跪行一礼,“属下愿为都督效死命!”
张焕只笑而不答,待关英退下,他立刻走到沙盘前,仔细地察看唐、吐蕃、大食三方地局势,大食占领疏勒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五日,无论他地后续部队是否全部抵达,但就他们的亲王被唐军俘获这一点,他们就不可能再稳坐钓鱼台了,从自己的斥候还未探察到大食军情况来看,他们离这里至少还有四五天的路程,四到五天地时间,等他们赶到时,自己与吐蕃之战应该已经结束了。
这时,张焕的目光又移到了沙盘上的一座小城,俱毗罗城之上,目前吐蕃人地主力就停留在这里,王思雨军在他们西面十里,而自己离他们还有二十里,小城向北走正是天山最险峻最雄伟的一段,而向南走也是图伦碛的中间,沙海漫漫、延绵两千里,吐蕃军无论如何是无法活着走出去,所以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血拼唐军。
“时机已经成熟了!”张焕站直了身子,自言自语道。
秋风肃杀,在八月冷漠的天空下,辽阔的草原寂静无声,一只苍鹰顺风滑行、孤独地盘旋在密密层层的阴云之下。
八万唐军分成三个巨大的方阵,彼此相隔不到两里,平行分布在一望无际地辽阔草原上,他们踩着一声一声巨大而沉重地鼓点,富有节奏向西进发,唐军无论是陌刀步兵还是弩兵都骑着战马,他们每一个人目光严峻、嘴唇紧咬,腰挺得笔直,尽管他或者他只是八万人中渺小的一兵,但他们却知道,这场战役直接关系到他们半年来在西域征战地成果,关系到帝国的荣誉和崛起,甚至关系到他们的生命,他们也同样没有了退路,要么将吐蕃人杀死,要么被敌人所杀,这将是一场用生和死来决定胜负战役,每一个人,甚至包括他们的主帅都留下了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