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里路程片刻即过,此时唐军离东城门已经不到三百步了,吊桥缓缓放下,城门也轰隆隆地打开了,几百名守城门的士兵或站在城墙上、或挤在城门处,争先恐后的望着后面的马匹。
几名唐军刚要催马上前,关英立刻低声喝住了他们,“别急,让一部分战马先进去。”
士兵们立刻闪开一条路,让千余匹战马走在前面,就这样,一千骑兵夹杂在两大群战马中慢慢地向城门走去。
战马进了城洞,大食士兵们纷纷上前挑选,有不少人却叫喊起来,关英一怔,立刻问身边的军官道:“他们在喊什么?”
“他们在问,这些马为什么都是骟过的?明明都是军马。”
关英背上的汗忽然下来了,这是他的疏忽,竟忘记了普通马和军马的区别,他心念转得飞快,立刻对那军官道:“你告诉他们,这是葛逻禄人的战马。”
“好!我说。”那军官忽然纵马上前。却指着身后嘶声狂喊道:“他们是唐军!他们是唐军!”
形势陡然剧变,关英见事情已暴露。他大吼一声。抽刀冲上了吊桥。一刀将那军官的人头劈出一丈多远,后面地唐军纷纷怒吼,拔刀冲上吊桥,如狂风暴雨般向守城门的大食军杀去,片刻便将最外面地十几人砍成肉泥。
大食军已经反应过来。不少人拼命地推动城门,企图关上,但城洞里挤满了战马,根本就无法关门。
唐军箭如疾雨。瞬间便将数十名大食军射死,这时,一名滞后地唐军点燃了烟弹,抛了出去,顿时滚滚浓烟升腾而起,这是唐军火药弹地一种,专用于向远方报信。
“杀!”唐军驱赶着战马,向城内猛冲。与数百名从城上冲下来的大食军厮杀成一团。此刻,东门的急变已经传遍全城。大食军从四面八方赶来,到处是一队队身着黑色铠甲的大食军在街上疾奔。
东门处的敌军很快便增加到了一千多人,他们手持短矛和标枪,一次又一次向唐军发起猛攻,标枪密集地投掷而来,不断有战马和士兵被飞枪刺中,或悲嘶或惨叫,倒地而亡,血流成了河,但唐军地反击更是犀利,他们利用大唐的弓箭,一排一排将密集的箭雨射向敌群,哀嚎之声不断在敌群中响起,一片一片的敌军倒下了。
但随着时间推移,赶到东门地大食军越来越多,已经聚集了两千余人,他们已经放弃了唐军远距离作战,利用兵力优势向唐军蜂拥而来,两军短兵相接,开始极其残酷的白刃战,三千余人挤在一段狭小的城洞中,刀光闪烁,血肉横飞,一名唐军被砍倒在地,他尚未死去,惨叫着在地上蠕动,随即被乱刀肢解成数十段。
一名大食兵人头被劈成两半,脑浆四溅,涂得唐军满脸满身都是,这是一场惨烈得让人窒息的城门争夺战,满地的尸体堆成了肉山,许多人并不是被杀死,而是被踩死、被窒息而死,两支军队都疯狂了,他们不顾一切地冲杀,将生命抛之脑后。
这时,唐军的援兵已经在数里外出现,黑压压的骑兵向这边铺天盖地地杀来,马蹄声撼动大地,但城门处的唐军已经处于劣势,死伤大半,大食军已经赶到了四千多人,他们如排山倒海地巨浪,一浪一浪将唐军向城外推涌,城门已经开始关闭,最要命地是吊桥也开始吱嘎嘎地拉起。
关英已身负重伤,浑身是血,但他仿佛疯了一般,狂叫带领十几名士兵拼命地砍吊桥上的锁扣,轰地一声巨响,吊桥地锁扣崩断了木头,木屑乱飞,巨大铁链仿佛巨蛇飞卷而起,将两名唐军砸下了护城河。
“将军!城门。”一名唐军绝望地大喊,关英一回头,心仿佛似掉下了万丈深渊,城门已经不到三尺的缝隙了,几百名唐军拼命地顶住,但城门依然在一寸一寸地合拢。
关英忽然想到了一样东西,他疯狂地在地上的死马中寻找,他找到了,是一只二十斤重的铁皮箱,里面装满了火药,原准备轰炸城门而用。
铁门发出异常刺耳的滑动声,一名唐军惨叫着倒下,他的一条腿被铁门硬生生地闸成两段,另一段被卷进城内,大门的缝隙已经只剩一尺多了,尽管唐军的骑兵也杀到了三百步外,但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关英颤抖着手终于点燃了引信,但他双臂已经没有力气再将火药箱扔进去了,他紧紧将火药箱抱在怀中,脸上惨笑了一下,“他妈的,老书还没有娶老婆呢!”
突然,他狂吼一声,激发出了最后的潜力,跳上死尸堆成的肉山,从仅宽一尺的缝隙里纵身跃进了城门内。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城门猛地砸上,却又剧烈地反弹开来,城门大开,城门洞中一片浓烟和火光,却又是那么寂静无声。
“杀!”三千余大唐骑兵如狂风席卷而来,他们冲上吊桥,杀进了碎叶城。
永安元年十月十二日,大唐曾经的碎叶军镇被四千勇士夺回了阔别三十余年的祖国。
(为我们充满血性的大唐勇士们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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