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终于失声哭了出来,她紧紧地抱住张焕,多少年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化作倾盆泪水,汹涌而出,而这一刻,张焕的眼睛也有些红了,他忽然想起了多年前那个穿着红衣给自己送饭的女孩,想起自己的落魄和孤独,只有她陪伴在自己的身边,给自己带来无数的欢笑和安慰,她或许并不聪明,甚至有些笨手笨脚,但她的心是纯洁的,她的爱不需要任何回报,她之所以回忆过去的张十八,那是因为过去的自己没有权力、没有金钱,只有对她的一份爱护,就是这一份爱护,她情愿用一生来回忆它的点点滴滴,而无怨无悔,这是一个没有被权势和世俗污染的女子,自己又哪里配得上她?
张焕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他觉得自己欠她实在太多太多。
“我带你一起回家、回家。”
一个时辰后,张焕在数千军士的严密护卫下,离开了巴陵郡继续向长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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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暮春,天开始热了,也是一年中生命力最旺盛的季节,树木繁盛、牧草肥美,就在张焕南下长沙的同一时刻,回纥又一次发生了王位更替.
毗伽可汗病逝,其长子忠贞可汗即位,他继承了其父西进的决心,为安抚唐廷,忠贞可汗遂杀逃入回纥的唐将李正己,遣使送其人头归唐,并送良马三万匹向大唐谢罪,在安抚东方后,忠贞可汗派大将颉干迦斯率十万大军分兵两路,一路越过金山进攻葛逻禄人,另一路下北庭南击白服突厥人和沙陀人,与此同时,吐蕃赞普赤松德赞和大食人达成了和解,得以从吐火罗脱身,为支援葛逻禄人和白服突厥人,他亲自率六万大军北上安西,休整了近半年的安西争夺战再一次拉开了序幕.
信鸽在天空疾飞,八百里加急信使在河西走廊上奔驰,激起滚滚黄尘,无数关于安西的情报向东方送去,四月底,张焕临时改变了访问长沙的计划,紧急返回陇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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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无边、戈壁漫漫,荒凉的旷野一望无际,夜幕低垂,远方是黑黝黝的折罗漫山脉,凄黯的大地上,除了那望不穿的黑影和叫不破的寂静外,便一无所有。
这里是敦煌郡北与晋昌郡的交界处,离星星峡约五十余里,一支六千人的唐军骑兵如黑色水银一般向北疾驶,黑咕隆咚的世界从他们身边飞掠而过,远方,一处湖泊已隐隐可见。
率领这支军队的主将正是张焕在河西的主将王思雨,两天前,星星峡的守军发来快报,有大量的沙陀人逃难涌入河西,王思雨立刻意识到,这是北庭境内的沙陀人出事了,现在是沙陀人逃难,但如果掉以轻心,下一步败退而来的就将是沙陀军,他连夜点军,向星星峡奔援而去。
大军疾驰,瞬间便抵达了湖边,湖边有大片的胡杨林,绿草茵茵,王思雨一抬手,沉声令道:“原地休息半个时辰。”
令如山倒,六千骑兵纷纷下马,各自牵马到湖边饮水,湖边上立刻热闹起来,王思雨心事重重,他快步走到一块平坦的大石上,摊开了北庭的地图。
自去年爆发回纥与吐蕃的拉锯战后,由于葛逻禄人和白服突厥人的反戈北庭,使得回纥在去年十二月退回漠北,聚居在沙陀州一直依附回纥的数万沙陀人也随之投降了葛逻禄人,现在大量沙陀人的涌入,只能说明北庭发生的异动。
从地图上看,沙陀州位于原来的庭州以北,和星星峡之间还隔着伊吾郡(今天哈密一带),如果沙陀人步行数百里来逃难,那就说明北庭之乱至少也是十天前的事情了。
“将军,程长史来了。”只见黑暗中,长史程铎在十几名随从的陪伴下笑着走了过来,“王将军,真是巧了,我也正要去星星峡。”
程铎是酒泉、晋昌、敦煌三郡的最高文官,全权负责处置三地的政务,他刚从酒泉过来,要去星星峡处理沙陀难民事件,正好遇到了王思雨。
王思雨连忙站起来,向程铎拱手道:“看来咱们都是为了同一事情。”
程铎走到近前,借着火把微弱的红光,他瞥了一眼地图,眉头一皱道:“王将军,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来!坐下谈。”王思雨将他拉坐在大石上,他也有些忧心忡忡,“不瞒你说,我感觉到这次回纥人来者不善,极可能不会再遵守去年和我们达成的协议。”
“你是说毗伽可汗病逝一事?”
王思雨凝望着映着一片白光的湖泊,微微点了点头道:“是的,回纥向来就有后任可汗不认前任可汗承诺的传统,再者,当初都督并没有与他们签订什么书面协议,彼此只是为了共同的利益而合作,现在我担心他们会以追击沙陀人为借口,从而进犯河西。”
程铎也沉默了,他承认王思雨说得对,李正己叛乱时,回纥人进攻朔方或许就已暗示他们的合作结束了,从前的合作是为了共击吐蕃,而现在当吐蕃不成为威胁时,回纥会不会进攻河西呢?
“不行,我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要立刻禀报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