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食军的前军船队离叶支城墙只有三百步了,他们的目标直指叶支城的一道水门,水门上装有拇指粗的铁栅栏,但经年久月,铁栅栏已是锈迹斑斑。
“谁!站住。”哨塔上一名唐军发现了逼近的船队,他猛地敲响了警钟,刺耳的警钟在叶支城上空回荡,一名身材魁梧的大食人站起身,扬手便是一支飞矛射去,飞矛快如闪电,划破了黑色,刺透了正在敲钟的唐兵胸膛,士兵一声长长的惨叫,从哨塔上跌落。
钟声和惨叫声惊碎了唐军的甜梦,他们纷纷起身,拿起弓箭横刀冲上城头,很快唐军便发现了大食人的企图,他们兵分两里,一路在城头上向下抛石,另一支则藏在水门的四周,向大食人的小船放箭,一时箭如飞蝗,城头大石不断落下,十几艘大食船纷纷倾覆,中箭的大食士兵哀叫着沉入河底。
大食军立刻改变了战术,数十艘小船一字排开,铺天盖地的飞矛向城头刺去,将城头的唐军死死压住,前方三艘船的一部分士兵手执大盾,挡住了唐军的箭雨,而另外一部分士兵则抬着一根撞木,借着小船的冲击,向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撞去。
‘轰!’地一声巨响,撞木将铁栅栏撞开一个一丈宽的大洞,两艘小船顺着冲劲闯进了城门,大食军纷纷执盾跳上岸,向唐军扑去,两军短兵相接,鏖战在一起,喊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尸横满地,随着越来越多的小船进入城洞,很快便形成一道船桥,如蚁群一般的大食人成批成批蜂拥上岸,手中舞动着寒光闪闪的弯刀,叫嚣着冲进了叶支城.
叶支城的唐军守将见大势已去,便下令放弃叶支城向碎叶撤退,三百多名唐军骑马在草原上狂奔,他们给碎叶带来了一个重大情报,大食人终于来了。
碎叶的城门关闭了,巨大的吊桥高高拉起,城内的战时制度正式开始执行,城内所有的粮食,都统一按人口进行配置,男人们都编入军营为民团军,他们身着皮甲,肩背长弓和箭囊,腰挎横刀,和正规唐军的区别就在于正规唐军身着明光铠,妇女们也组织起来成为了后勤营,整个碎叶城就成了一座巨大的军营,一队队由虞侯(即宪兵)率领的甲士在街头巡逻,任何违规的士兵或民团兵会立刻被抓捕。
两天后的深夜,城头上的唐军忽然被隐隐的轰隆声惊动,他们纷纷涌向墙头,注视着南方的动静,远方乌云低垂,黑雾弥漫,碎叶平原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它们组成一道道红色火流在黑暗中迂回曲折,疾速向碎叶城奔腾而来。
在无数的星星点点中,隐隐可看见有巨大的黑影在渡过碎叶河,那些黑影就仿佛是妖龙山的巨怪,在碎叶平原缓慢的行动,发出轰隆隆的怪啸声。
整整一夜,碎叶城的远方就看见无边无际的火流从南方滚滚而来,他们就象无数条细小的支流,从四面八方汇进了碎叶平原上一片红色的海洋。
忽然,这无边无尽的火色成片成片地消失了,只剩下散乱的星星点点,最后也一下子灭了,如大风中的火星一吹而散,黑暗的大地一片沉寂,唐军的心也沉了下来。
待到早晨朦胧的晨曦悄然降临在碎叶平原时,一幅壮观的画面出现在唐军的眼前,原野上全是大食人黑压压的进军队伍,整个碎叶已经被包围了,目力所及,到处是黑色或暗红色的大帐篷,如同一夜春雨后长出了蘑菇群。
在这些数之不尽的蘑菇群中间矗立在五架俨如小山一般的攻城槌,攻城槌的车架高达二十丈,长近三十丈,这五支攻城槌是选用波悉山的千年铁木制成,全长十五丈,那骇人的撞槌和铁链是撒马尔罕的五百名铁匠用大马士革钢耗时一年打制,每一架撞槌由两千名大食军控制,四百头骆驼拉拽,从撒马尔罕足足耗时三个月才运到碎叶,在两百里外的一处特制军营里将它们装成,这种攻城槌曾在攻打大马士革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具有摧毁万物的威力。
大食军已经悉数到来,四万呼罗珊本宗军,三万突厥奴隶军,还有十几万从阿姆河以东各国征发的昭武军,二十余万大军将碎叶围得如铁桶一般,另外拉希德又从埃及调来了八万大军,正在赶赴东方的途中,为应对这次战役,大食人驱使了近百万民夫提供后勤运输,巴格达和大马士革的仓库几近罄尽,整个战争后勤和物资保证将由撒马尔罕总督阿古什统一指挥。
而碎叶城内的唐军正规军只有五万人,另外还有八万民团军,从兵力上要逊于大食人,但唐军却有坚固的城池和充足的物资,同样,大唐也动员了龟兹、高昌、疏勒等安西各国五十万民夫运送物资,无论是扬州的仓禀还是长安的太仓,漕运络绎不绝,西去的官道上塞满了马车,大唐为此战也倾尽举国之力,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是军队意志和国力的较量,也大唐皇帝和大食哈里发之间的一场较量。胜利者将最终统治葱岭以西、阿姆河以东的广袤无垠的土地。
大食主将阿兰在数百名大食军官的簇拥下,骑马靠近碎叶城三里之外,他冷冷注视着这座东方人修建的城池,宽阔的护城河和高耸的吊桥,这是西方城池所没有的,这会给进攻增加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而已,大食军不仅拥有犀利的攻城武器,还将使用另一种更有效的武器,那就是饥饿、恐惧和士气低迷。
但在大战之前,他需要试探唐军的虚实,阿兰立刻回头问道:“投石机和登城车安装完毕没有?”
“禀报将军,已经连夜安装完毕,正在三里外的军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