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灯方方正正的,一侧的纸面上画着两只紧紧靠在一起的兔子,两只兔子眯着眼睛像是在浅眠。
这只大兔子像师尊,小兔子像他。
他想到这又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晏风雪,见对方的视线盯着那些被挂起来的河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沉厄取了纸笔,在河灯的另一面写下了几个字,然后就去河边放河灯了。
晏风雪看着对方将河灯里的蜡烛小心点燃,然后托着河灯将之小心翼翼地放在河里,还特意找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放,似乎是怕自己的河灯跟别人的碰到一起翻了。
仿佛自己已经识破了陆沉厄的小心思,晏风雪心里也不觉得放河灯无聊了,反而还有兴致看着陆沉厄的动作来。明月长河,美虽美,可对他而言依旧是凡俗中的景色,自然没法让他高看一眼。
在他眼里,现在把河灯轻轻托着放在水面上的陆沉厄,倒比别的什么都要好看一些。
“你为什么在上面写我?”晏风雪见河灯飘远,而陆沉厄依旧一副不放心地样子守在岸边,不由得开口道。
以他的能力,不需要看就知道陆沉厄在上面写的是,愿师尊岁岁平安。
可他的安危,何时轮到一个弟子来操心。
“一直以来都是师尊照顾着弟子,护着弟子,所以弟子相信,只要师尊平安,就不会让弟子有事......”陆沉厄小声道,其实还有别的原因,他觉得自己不需要说了,就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而且他觉得这个说辞,一定是师尊最能接受的。
晏风雪听到这个回答愣了一下,很快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毕竟陆沉厄这番话一点也没错,出发点依旧是为了自己,那样就足够了。比起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还是涉及自己的利益更让人有真实感。
他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浮现出之前那道灰影对自己说的话。
一会说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一会又用那种戏谑的语气来问自己可还愿意护着别人。
现在被陆沉厄这番话又引了出来,若陆沉厄真的有什么事,他也会救。既然是他选择的天命之子,就不会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放弃他。
这就是他的责任。
刚刚他还在说陆沉厄蠢,现在看来他反而是最傻的一个,相较于陆沉厄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尊......”陆沉厄突然道,原本注视着他的眼睛轻轻一缩,眼底满是深邃的黑,却在此刻跟被河灯推开的碧波春水一样起了波动。
河边的夜风轻轻拂过那人的脸颊,如墨般的青丝散开,皎皎月光落在对方的身上,原本该如银霜一般遥不可及,却因为对方唇边荡漾开的一丝极浅的笑意像融化了的雪川,化成了水,流进了他的心里。
师尊......笑了。
可刚刚从后面抱着师尊时,师尊没笑,放河灯时师尊没笑,他讨好对方时师尊没笑......可为什么这时候笑了。
而且他心里也并不觉得多高兴,反而还有些堵得慌。他感觉师尊并不是因为开心才笑的,他甚至隐隐觉得都是因为他太不争气了,才会让师尊露出这种有些难过的表情。
晏风雪不过是片刻的失态,很快回过神来,而还没等他开口,又感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撞进了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一遍遍地跟他承诺他一定会好好修炼,一定不会给师尊添麻烦。
听着对方一句句跟发毒誓一般的话,晏风雪想到了对方在外面的事,心道他给我添的麻烦可不少。
“河灯也看了,走吧。”晏风雪说完示意对方将手松开。
陆沉厄点了点头,小跑跟了过去。如今夜色愈浓,江边的人也少了许多,只有他们两人走在河边像是从万千河灯里穿行而过。
街边还有卖红绳的,陆沉厄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驻足了,然后就开始磨磨蹭蹭不想走。
“师尊。”陆沉厄看着那些红绳道,“他们说,系上红线后,两个人就会有联系,再也不会走散,即使下辈子也能认出来。”
晏风雪不置可否,这种东西也只是骗骗像陆沉厄这样的傻小子,这红线不过是拿麻绳染的,若真有这种能力起码是仙器。
他本想说,就算没有这东西,我也能认出你,可又觉得这话就这么说出来怎么都不对劲,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陆沉厄说的话也跟他一种如出一辙的怪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