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不亮,陈庆便带着儿子上路了,一百多名亲卫骑兵跟随,九月初的凌晨已经比较冷了,凉意渗人,陈庆将儿子瘦小的身躯搂在怀中,用斗篷将他裹紧,一催战马,战马沿着一条山谷向西面奔去,百余骑兵紧随其后。
天亮时,他们抵达了漠水河畔,陈冀在父亲怀中睡了一会儿,刚刚醒来,他的小脸从斗篷里钻出来问道:“爹爹,这条河就是漠水吗?”
陈庆微微笑道:“对!这里就是漠水,奉天县在北面二十里处,如果沿着漠水一直向南走就是陈仓县,漠水在陈仓县流入渭河,我们现在正好在两座县城之间,更靠近奉天县一点。”
“我们来巡视什么?”
陈庆难得有这么好的耐心给儿子细细讲解,他微微笑道:“你看河边种的草是不是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陈冀点点头,“我师父说,这是紫花苜蓿,是牛羊马最喜欢吃的牧草!”
“一点没错,这几天我们在陕西路、熙河路以及四川路种植了大量紫花苜蓿和野豌豆,野豌豆也是另外一种牧草,发生饥荒时,它的豆子可以当粮食吃,去年河北大旱,金国官府赈灾不利,我们通过关中几大寺院给河北的各大寺院捐了几十万石野豌豆,僧人把它们磨成粉,做成糕团赈济百姓,效果很不错,几十万人得以生存。
“孩儿明白了,咱们不和金国官府打交道!”
陈庆哈哈大笑,“说得没错,明明是咱们出力,为何让百姓感谢金国的官府?”
“然后呢?我们来看牧草!”
儿子的思路很慎密,不会跑题,陈庆点点头又道:“我们在各地河边都种了苜蓿,让当地农民发展畜牧业,这两年发展得非常好,咱们市场上羊肉为什么便宜,河谷养牲畜功不可没。”
“既然到处都种苜蓿,爹爹为何又专门跑到漠水视察呢?”
“问得好!爹爹来这里巡视,是因为奉天县有一个创举,他们在全县成立了十个农畜社,养羊超过十只的农户都要参加,每个农畜社推举几个德高望重长者作为调解人。”
“农畜社的作用就是调解矛盾?”陈冀问道。
陈庆点点头,“你别小看养牲畜,会出现很多矛盾,因为河谷的承受能力有限,不可能无节制的养羊,有人家贪心,养几百只羊,羊把牧草都吃光了,但养羊少的人家就不干了,矛盾就来了,发生牧草争斗是常事,让官府管,官府没有那么精力,根本管不了,农牧社就不一样了,谁家养多少只羊,他们清清楚楚,他们就会限定每家养羊的数量,不听从限制,官府就会上门来抓人抓羊。
然后到秋天的时候,他们会动员所有农户一起来割草,然后统一分配,卖羊时,农牧社负责一起出售,就能卖个好价钱,否则农民单打独斗,互相竞争,基本上都是贱卖,所以奉天成立农牧社后,不仅是关中养羊最多的县,也是养羊官司最少的县,卖的价格也很好。”
“爹爹,孩儿明白了,我们先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