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粮价变化极具戏剧性,在粮价推高到斗米七百钱时,事实上并不是缺粮,更多是一种心理上的冲击,人们对混乱时局的担忧,而这时,尽管粮价虽已冲到最高,但屯粮的很多大商人依然不肯松口出粮。
一方面他们要看姚记米行的态度,另一方面他们认为粮价还会更高,原因很简单,常平仓已经被一抢而空,无法再执行平抑粮价的任务,而如果补充常平仓则需要皇帝的批准,这时皇帝不在京城,时间一来一去,至少要天。
对粮价冲到斗米八百钱,商人们有充分的信心,不料杨元庆和独孤家族达成了和解,姚记米行和张生记米行的粮价猛地从斗米七百钱跌到四百钱,继而又在次日暴跌到二百钱,价格暴跌令其他大商粮始料不及,很多人都以每斗四百钱左右的价格从附近田庄购粮,准备大发其财,粮价的陡然暴跌令他们损失惨重。
杨元庆庄园里三万石存粮中的两万石也以每斗三百五十钱的价格卖给七名大粮商,还剩下一万石粮食。
随着局势渐渐转向平静,杨元庆也特地抽空去了一趟位于偃师县的庄园,处理一些钱粮事宜。
一大早,齐王杨暕便得到了杨元庆去自己庄园的消息,他等待了两天的机会终于到来,
杨暕兴冲冲来到后院的道观,一进房间他便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道:“师父,果然如你所料,杨元庆离开京城,前往偃师庄园去了,一共只有两百余人护卫。”
“很好!”
这一刻他熬等了两天,终于来了,潘诞得意地眯起了眼睛,“只要杨元庆离开洛阳,离开军队保护,他的死期就到了,殿下,剩下就看你的了。”
杨暕眼睛里射出了极其怨毒的目光,“我早已安排好,这一次他休想再逃出我的手心。”
他们之间多少年的恩怨就将在这一次彻底解决。
.......
从洛阳到偃师县非常近,相距只有数十里,中间就相隔一座已被毁坏了几十年的洛阳旧城。
杨元庆的庄园位于偃师县西南,有上田百顷,还有一座山丘和大片森林,是一座风景极其秀丽的山庄,这原本是皇庄,天下杨广在大业元年将它赏赐给杨元庆。
整座山丘也被森林覆盖,在山顶则是一座占地只有一亩地的小小别院,这里便是主人的居所。
这天下午,两名骑兵一前一后疾速奔进了庄园,向山丘飞驰而去,他带来了杨元庆正在等待的最新情报。
和杨暕一样,杨元庆也在等待着这最后一刻的到来,此刻在房间里,杨元庆正和几名铁卫在地图前研究杨暕的进军路线,其实杨元庆早已研究过多次,他早了然于胸,也正是这样,他才买通内侍李忠顺,让他去给妖道潘诞出谋划策,使对方走出一招险棋,出动私军猎杀自己,当他们发现用刺客刺杀无济于事时,他们必然会动用军队刺杀,那个妖道是绝不会懂得出动军队的后果。
“将军,少室山、崇嵩山和百花谷练成一线,正好挡在伊阙县和偃师县之间,一般都是先到洛阳南,再斜插到偃师县,但那边的道路我很熟悉,虽然山高坡陡,军队很难翻越,但中间也有山间小道,他们会不会从山谷中穿过?”
杨元庆盯着地图,半晌,他摇了摇头,“虽然有这个可能,但但杨暕的用意是截杀我,偃师和洛阳极近,当天就能来回,如果他们从山谷中穿过,他们就会失去半路截杀我的机会,所以杨暕给他们安排的路线必然是走洛阳,然后走官道截断我的后路,必然是这样!”
杨大郎有些担忧道:“可是公子身边毕竟只有一百人,虽然大家武艺高强,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冒险了,如果真的打起来,肯定会有伤亡。”
杨元庆奇怪地看着他,“你认为我要和他打仗?”
“难道不是吗?”杨大郎愕然。
杨元庆笑着摇了摇头,“大郎,你还是没有明白我这次行动的真正用意,我只是一个诱饵,明白了吗?现在皇帝已经知道他儿子养有私军,但养私军做什么?齐王还没有表现给他父皇看,或许他没有机会表现了,这一次,我就要他自己表现出来,让他父皇亲眼看一看,他儿子到底想用军队做什么?”
“将军,两名报信兵都到了!”门外传来杨三郎的声音。
杨元庆精神一振,他就在等两名报信兵的消息,他快步走到窗前,从窗前可以看见两名报信兵正一前一后向山顶上奔来,一个给他带来皇帝的行踪,另一个给他带来伊阙私军的消息。
此时,杨元庆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围棋九段高手,在计算最精确的时机,等待着最后的绝杀机会。
“将军,斥候到了!”
“进来!”
先进来的是去探查薛世雄军队的斥候,昨天晚上杨元庆接到消息,皇帝杨广派出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由右翊卫将军薛世雄率领军队奔行疾速,今天清晨已经到了荥阳,就不知现在到哪里去?
杨元庆从时间上推断,云定兴应该已经报告了杨广,那么薛世雄率领的这支军队应该就是前往伊阙县剿灭齐王私军的军队。
“禀报将军,薛世雄军队已经过了虎牢关,正向偃师县方向急速而来,另外,卑职在偃师县北还发现了宇文成都将军率三千虎贲卫,现在离我们不到十里。”
这个消息使杨元庆一愣,他立刻便反应过来,宇文成都应该是来抓捕齐王,他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就不知伊阙的私军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