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肆今日并未巡营,放了手下的部将三天年假。
他虽厌恶这种喜庆气氛,但年后可能要南下打仗,顾及军中将士各有家人所念,所幸还是放了假。
褚沅家中还有一个年迈的祖母,延肆一并放了他回去。
长生殿内寂寥,他夜里甚少安寝。闭上眼时常浮现年少时不堪入目的光景。
延肆抬手遮眼,垂下的绷带蹭在了脸上,有些微痒,他移开手,黑压压的瞳孔盯着腕上那个精巧的蝴蝶结,忽然就想到那个娇弱不能自理的小娘子。
好不容易等到雪停,娇珠便领着阿枝和青黛跑到了院子里忙活起来。
三人提着一筐剪好的红绸,一条条的给那光秃秃的桃树枝系上。枯枝系上鲜艳的红绸,随着北风招来摇去,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看起来十分热闹。
娇珠闭上眼,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许着愿。
暴富,平安,万事顺意。
延肆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少女站在满树的红绸下,闭着眼,那张瓷白的小脸上,神态近乎虔诚。
青黛见到延肆欲要行礼,却被他抬手阻止。青黛会意,忙拉着不情不愿的阿枝离开了院子。
早日离开北燕。
这是娇珠许的最后一个愿。
许完愿的小娘子心满意足地睁开眼,却被来人吓了一跳。
延肆站在树的另一头,白茫茫的雪地里他黑发黑衣黑靴格外显眼,那双狐狸似的黑色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的瞳仁是极为纯粹的浓墨色,看上去深不见底,像是一种野性难驯的猛兽,因此娇珠常常不太敢与其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