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十余年了,您为何一直对融儿隐瞒生母的下落,融儿的娘亲明明一直陪在融儿身边,老伯您为何只字不提,眼睁睁看着母女相见却不能相认。
娘亲和瞿娘娘当年是何等骄傲风光的女子,为何失去了记忆被困在这行宫消磨许多年。融儿求您了,老伯,您将这一切的真相说出来罢,求您了。”
药老伯闻言登时怔住了,他慢慢沉下本就佝偻的身子,一点一点,直至跪在景初融的面前,而后将头深深埋了下去。
“微臣愧对公主,对诸位隐瞒了真相十数年。
臣本是上京太医署令,当年获罪被贬至行宫。遵先帝之令,以药毒害两位娘娘,使其忘却往事,如行尸走肉的废人一般养在行宫中。
两位娘娘彼时声誉极盛,一位战功赫赫为大厉开疆拓土,一位力压群臣助先帝安邦定国。先帝将两位娘娘收归后宫以用之,许诺携手共治天下,然则心有怨怼。功高震主,声誉过盛反倒招致祸患,先帝顿觉颜面无存,遂对外宣称两位娘娘薨逝,实则打入行宫,磋磨其锋芒。
臣不忍两位娘娘饱受毒药折磨,遂在先帝起驾回京后解了娘娘的毒,奈何时日太久,身体虽无大碍可行动自如,但神智劳损太过,将过往之事尽数忘却了。
公主年幼,臣唯恐公主知道真相后难以承受,万一走漏了风声会给公主招致杀身之祸,遂自作主张将此事瞒了下来,而今扪心自问,老臣愧对公主,还请娘娘与公主降罪。”
阖宫寂静,落针可闻。
烧得热烈的炭火也驱不散凛冬的寒意。
目光定定望向云妃,只见她松松挽着云鬓,簪了支苏簪子,眼角已然被世事磨出了浅浅皱纹,气质温婉极富有书卷气,一如上京文臣口口相传的那样。
景初融的眼眶再度湿润。
她想起幼时被噩梦纠缠着的每个不眠夜,云娘娘将她抱着怀中哄睡,一面在臂弯里摇啊摇,一面哼着轻柔的童谣。就这般陪着她熬了不知多少个夜晚,熬的眼底两团乌青越发明显,云娘娘也不曾有过一丝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