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027章

“我觉得太上王君更美,太上王君如今已年过四十,却还是那般出尘。我虽没见过太上王君年轻时的模样,可是宫里有画作啊,那般美人,空贵君根本不及。”

另一个忙反驳道:“我比你入宫早,虽然我没在太上王君近前服侍过,但是也给太上王君端过茶水,要比容貌,还是空贵君更美一些。你不觉得,空贵君长得更妖媚一些吗?”

有凑趣的,连忙凑上来道:“你们听说了吧,陛下回程路上,便格外宠空贵君。如今,连定坤都被发落到冀州别院了。当年陛下再喜欢宋郎君,也没说为了他把摘星台那几位发落了,可是如今你看看,定坤犯了错被发落,连定远和定夜都在摘星台候着,陛下已经不用他们去太极宫侍奉了。”

有人哼了一声,道:“定坤被发落了,还是挺解气的。定坤向来眼高于顶,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从前若不是陛下宠着,他哪来那么大的脾气?他就算是通房,也是没名分的。说句难听的话,再得脸的奴才也是奴才。当初,他来藏书楼替陛下寻书,我不过是洒扫时落了个角落没有清理,便叫他罚跪了两个时辰。定坤向来不把人放在眼里,明明是个奴才,却把自己当成了主子。如今犯了错,被发落了也是活该。”

“你可小点声,这话若是被摘星台其他两位郎君听到了,可不得了。他们纵然是失势了,那也是从东宫出来的,陛下待他们还是不同。咱们不过是两个小奴罢了,陛下哪里会顾及我们啊。”

“话扯那么远干什么啊,咱们还是说回空贵君的容貌上来。他长得可真好看啊,今天可真是开了天眼了。连星辰台如今最美的费宸御君,怕是都比不上吧。”

“这我不跟你争,费宸御君肯定是比不上的。可如果你要拿太上王君作比,那我还是要跟你争,空贵君再美,也不及太上王君年轻的时候。”

那个同他争论也急了:“你是缺心眼嘛,争这个有何用。太上王君都是上一辈的人了。你就说,如今咱们宫里,还有比空贵君更美的人了吗?”

空寰是习武之人,耳力极佳。

那些争论的奴才并不知道,他们哪怕是再小声,说的话也会一字不落地进了空寰的耳朵。

不过空寰听到他们的争论,倒是心情极好。

空寰也见过太上王君牧子期年轻时的画像,气质容貌,确实天下无双。

那可是朝熙的父亲,空寰还不至于跑到朝熙父亲跟前,跟他比美。

空寰在藏书楼的角落里,寻到了一本奇门遁甲,他寻了个软凳坐下来,静静看着。

而一楼的奴才们见状,也急忙去寻了热茶和点心,给空贵君备上。

定夜来藏书楼的时候,便看到了那几个人还在议论空贵君的美貌。

定夜拧眉道:“你们都不做事吗?今日凑到一起,七嘴八舌的,是要做什么?”

几个小奴立马噤了声,而藏书楼的管事也出来拜见了定夜,笑着道:“夜郎君来了,今日可是要看什么书吗?”

定夜笑了笑道:“今日无事,便想着来藏书楼寻几本古籍,研习一下。”

管事姑姑往楼上看了一眼,凑到了定夜跟前小声道:“那郎君在一楼处寻书便好,二楼,空贵君也在。”

定夜闻言一惊,他顺着管事姑姑的话往上看了一眼,却只能看到一道白衣的衣角,以及登玉在旁侍奉的背影。

定夜这才道:“既然今日撞上了,少不得要上去拜见。你我皆是奴才,若是遇到了避而不见,实在是失礼。”

说罢,定夜缓缓踏上了木阶,给空寰行了大礼。

“奴才定夜,拜见贵君殿下。”

空寰这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抬眼看着他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定夜向来是个温润知礼之人,摘星台三人之中,属他性子最沉稳。

可饶是如此,定夜抬眼望见空寰容貌之时,还是愣在了原地。

之前定坤说过他长得妖媚,是个男狐狸,从定坤的只言片语中,定夜也猜到这位空贵君,颜色定然不俗。

可是真正见到本人,还是让定夜慌了神。

他怎么可以,长得这么美?

陛下的身边有了空贵君这样的人,还能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吗?

定坤为了让费宸入陛下的眼,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可如果定夜提前见到空寰的话,定然会劝定坤几句,不让他犯糊涂。

费宸就算是再美,也是凡间露,哪里能比得上这天边月?

定夜大抵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忙俯身道:“奴才失礼,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空寰这才笑了一声,道:“哪里就失礼了,本君又不会吃人,你不必如此紧张。”

说罢,空寰合上了手上的书本,看着定夜道:“早就听闻,陛下身边有夜郎君这般妥帖之人。今日一见,果然气质出尘,不同凡响。”

摘星台三位郎君,属定夜气质最清冷。其实容貌的话,硬要比,也是定夜最美。

他是清冷无尘的样貌,只不过嘴上功夫没有定坤好,不如定坤那般会讨陛下欢心。

但是定夜在朝熙心中,份量也不轻。从东宫到太极宫,一直都是定夜在跟前侍奉笔墨。

若不是昨日定坤之事连累到了他,定夜此刻,怕是还在太极宫内,近身侍奉朝熙。

定夜也如空寰一般,喜欢白色的衣服。

他喜欢洁白的颜色,陛下曾说,他穿白衣服,更趁他的气质。

可是这身白衣,如今撞上了空寰的白衣,倒是黯淡了下来。

定夜苦笑一声,他之前竟还短暂地奢望过,宋启走后,他也许能得到陛下的恩宠。

可如今见到空寰之后,这念想算是彻底断了。

有空寰在,还有谁能注意到他们这样的人呢?

定夜垂眸失落道:“殿下说笑了,奴才平凡之姿,撑不起殿下盛赞。”

空寰微一挑眉,他觉得这个定夜很有意思。

定夜是个聪明人,最起码,比定坤聪明得多。

“如此撑不起呢?你在陛下身边侍奉多年,本君很是羡慕呢。”

定夜摸不准空寰这话的意思,也摸不准空寰的喜怒。此刻,空寰虽是笑着,可定夜却不敢含糊,只得小心应对道:“殿下说笑了,奴才只是运气好,少时便得了脸,入了东宫。侍奉陛下,乃是奴才的本分。”

空寰淡淡地“恩”了一声,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道:“你平日里喜欢看什么书?这藏书楼你常来吗?本君对这不太熟悉,既然你在,可否劳烦你给本君推荐几本好书?本君近日亦是无事,实在不知道该看点什么,打发时间。”

定夜这才应了一声,上前给空寰介绍起藏书楼来。

定夜喜欢看书,他平日里除了太极宫摘星台,便是把时间都耗在这藏书楼里。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诺大的藏书楼,哪本书放在哪个位置,定夜都能准确无误地将它找出来。

他虽没有炫耀之心,可他只与空寰聊上了几句,空寰便捕捉到了定夜的厉害。

空寰打量着他,笑吟吟道:“夜郎君的记性,想来是极好的吧?陛下一定很喜欢你在跟前侍奉,有你在,陛下一定很安心。”

定夜霎时噤了声,不敢回应这话。

从定坤的口中,定夜得知空贵君是个极其善妒之人。

这话若是应下,万一惹了主子不快,便不好了。

定夜虽没有争宠之心,可他此生所愿,便是留在朝熙身侧。若是如定坤那般被发落了,定夜这后半生,便再没了念想。

定夜甚至隐隐觉得,此后这宫中,怕是只会剩下空寰这一位男主人。

神域怕是再没有男人,能与他比肩。

定夜只得谦虚回答:“殿下谬赞了,奴才嘴笨,不会讨主子欢心。在御前侍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

空寰闻言笑出声来:“夜郎君,本君很喜欢你啊。你是个知进退的聪明人。”

定夜忙道:“能得殿下夸赞,是奴才之幸。”

空寰又从他这里,寻到了几本阵法图。

定夜说,二楼左侧角落里那几本书,都是太上王君从前最喜欢的。

定夜介绍书的时候,倒是也没有藏私,后来空寰安静在窗前看书,定夜从藏书楼借了两本书,跟他告了别,便回了摘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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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定远还在闭门思过。与定夜不同,定远这几日,无陛下旨意,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可即便如此,摘星台的待遇还是一如往常。御膳房还是把精美的膳食送了过来,不敢怠慢他们两个。

定夜和定远一道用膳之时,定夜终是忍不住开口道:“那空贵君确实是天人之姿,除了当年的太上王君,我还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男人。”

定远拧眉:“你见过他了?”

定夜点头:“今日在藏书楼,有幸拜见了。”

定远盯着定夜的神情,便知道他绝不会夸耀空寰的美。

可得如此称赞,定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又问道:“真的假的?太上王君年轻的时候,可是天下第一美男。空寰再美,还能越得过太上王君?”

定夜放下了手中的汤勺,严肃道:“我只能说,他的美,确实可与太上王君比肩。有了空贵君,陛下怕是再也想不起宋启这个人了。至于你我,更不必有别的妄想了。陛下让你闭门思过,怕是也要打磨你。若如定坤一般,只怕是冀州别院,便是你我的来日。”

定远顿时红了眼。

其实定远也委屈,主意都是定坤想的。东窗事发的时候,定坤虽然没拉扯到他身上,但是陛下心里同明镜一般。

定远满脸懊悔:“昨日之事,我若是同你说说,便也有转圜的余地。可是定坤硬是拉着我,不让我告诉你。你是咱们之中,最稳重之人。若是你在,还能拦一拦他……”

“说来,我也是鬼迷心窍了。定坤在宫里混得开,我还以为他口中的张嬷嬷是个妥帖之人。”

定夜无奈叹道:“你可真是糊涂,张嬷嬷再妥帖又能如何?星辰台的御君,虽没有名分,可他们身份高贵,将来哪怕是出了星辰台,那也是高门大户的准正夫,哪个能得罪得起?定坤这一剂药送下去不要紧,伤到了御君们,连陛下都不好交代。若不是陛下还顾念着往日情分,定坤早就被拉出去砍了。我听说,今日早朝,还有人上书,说罚定坤太轻。若不是他父母皆是忠义之辈,沾了先人的光,恐怕此刻,他早就被那些世家挫骨扬灰了。”

定远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他晓得各中厉害,只能无奈道:“好在,御君们都无大碍了。若是哪位出了事,陛下定然保不住定坤。说不定连你我都……”

定夜又盛了一碗汤递给定远,他叹口气道:“以后小心侍奉着吧,你我还是安守本分为好。这空贵君,是你我得罪不起的人。你知道吗,陛下已经下旨,不准空贵君受刀,便避子汤都不许他喝。今日早朝,听闻费大人上书反对此事,还被陛下驳斥了回去。费大人忠心为国,陛下一向敬重她。连费大人都如此,你我又哪来的能耐,敢与空贵君争宠?”

定远没见到人,只听定夜说,总觉得有些过了。

眼下,定远被禁足,倒也没资格再议论外面的事。

不过有一件事,定远认为定夜倒是说对了。

他们两个,现在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等待陛下传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