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048章

最后,她只得问道:“斐念之不是去请冀州城内的正骨名医了吗?可回来了吗?小贵的手,可还有得救吗?”

花灵这才道:“请回来了,不过那名医说,还得去请他的师兄一趟。那正骨名医的师兄,是褚大人正夫的表弟,听闻这会儿,褚夫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朝熙又问:“你亲自着人去看看,无论请多少医士,务必要治好小贵的手。”

花灵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安排。”

花灵走后,朝熙才看向了一旁的定远和定夜,她面无表情道:“定夜定远,你们两个这些日子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最近就不劳烦你们在近前侍奉了。”

定远动作一僵,正要开口说什么,定夜却拉住了他。

定夜拱手道:“是,奴才等这便退下。”

他们走后,房中只剩下百里青一个人。

倒是难得,百里青极少在御前侍奉,如今定夜和定远走了,他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这一阵子,百里青在朝熙跟前都说不上话,今天倒是能与她独处一会儿。

朝熙叹道:“今日之事,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百里青闻言摇了摇头道:“且不说仁国后宫多得是明争暗斗,就说我们百里家的内院,母亲与妯娌之间,与各房姨娘之间,也是争斗不休。得宠之人,难免招来嫉恨,这本就是人性。只是,臣倒是听闻,陛下之前很宠爱定坤,想必此刻,也是十分心寒吧。”

朝熙心里憋闷,这会儿倒是能与百里青说说闲话。

“是啊,定坤从小跟在朕的身边。幼年时,他还是挺乖的。大约是朕宠爱他太过,让他生了旁的心思。之前他犯了错,朕重罚之后,本以为他能改,谁知道,竟让他生出怨毒之心。”

百里青亦是叹道:“有些心思,一旦生根,便不会消亡。定坤辜负了陛下对他的信任,死不足惜。陛下不必为这种人伤怀。”

朝熙接过百里青倒过来的茶水,一边浅浅饮着,一边道:“朕,并非是为他伤怀。谋害星辰台御君,本就是死罪。朕只是懊恼,当初放过了他。若非如此,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朕方才只是在想,朕的空郎,真是如朕所见一般吗?他会不会,有很多事,都瞒着朕?”

百里青没有应话,静默良久,他才苦笑一声,道:“臣没有空贵君福气好,至今也没有与臣心意相通之人。陛下眼下如此惦念着空贵君,真是让臣好生羡慕。或许陛下此刻,心中懊恼之事,便是困于情之人,本该经历的一段历程吧。”

百里青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忽而道:“贵君的两位陪嫁,今日伤到了。贵君定然没能好好用膳,听闻花灵姑姑,准备好的膳食送过去,贵君也一口没动。臣不了解贵君这个人,但是就今日之事看,他维护自己的陪嫁,本没什么错。若此时发生在臣身上,臣也未必能冷静下来。”

朝熙闻言竟露出了笑容:“难为你,还能为空郎说话。朕还以为,你也不喜欢空郎。”

百里青干笑一声,他真诚地笑道:“陛下说笑了,谈不上喜不喜欢,贵君殿下身份高贵,臣有什么情绪,也不敢留于表面。不过,臣也不讨厌他。臣看得出来,贵君才华横溢,样样出挑。而臣呢,样样都比不过。”

朝熙起身笑道:“不必妄自菲薄,你是大儒之孙,文武双全,听闻你骑射俱佳,等到秋猎之时,朕还想看你一显身手呢。而且,你是皇兄看好的人,朕相信皇兄的眼光。”

百里青谦虚道:“陛下和仁国陛下的抬爱,臣感激涕零。”

朝熙与他告了别之后,便转身回了寝房。

而此刻,空寰竟然不在。

他一直守在偏院,守在小贵的身边。

褚夫的表弟,倒是个民间高手,他虽然不开医馆,不过医术却是极好的。

他与城中名医合力,终于将小鬼的手指骨给正了过来。

他忙活了一个时辰,出来之后,便对着空寰行礼道:“贵君放心,这骨头已经给正过来的,接下来,便是要好好养着,等到长好了,便有九成的希望,恢复如常。”

“不过,那位小富郎君的小拇指,恕在下无能为力。”

空寰俯身,对着两位医士和褚夫都行了大礼。

褚夫见状,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哎呦喂,贵君殿下这是做什么,折煞我们了。您千金之躯,哪里能对我们行礼,这都是臣夫该做的。”

空寰红着眼道:“褚夫和两位名医搭救之恩,空寰没齿难忘。日后若有所求,空寰必当重谢。”

褚夫叹道:“贵君殿下太客气了,能为您效劳,也是臣夫的福气,两位医士也是如此。”

待空寰送走他们之后,登玉才上前小声道:“殿下,早点回去休息吧,陛下已经回寝房了,也不好让陛下等着。”

空寰握紧了双眼,他红着眼问:“陛下可还说了什么?”

登玉摇了摇头,随即道:“听说定夜和定远,已经被迁怒,眼下回到院子里歇着了。陛下的意思,好像是说,近日里,不用他们在御前侍奉了。倒是让那位百里御君得了好处,听闻今晚,陛下与他在议政院,聊了一刻钟呢。”

登玉见空寰脸色很差,便劝道:“殿下,今日之事,您也没做错。您不必惩罚自己。陛下还让厨房把膳食温着,大约是怕您饿着。”

空寰应了一声,疾步往回走。

待到回到寝房之后,他才看到朝熙在灯下看书。

朝熙见他进来,倒也叹了一声,道:“听说你没吃东西,饿不饿?要不要让人摆膳?”

空寰低声道:“臣君吃不下,谢陛下关怀。”

空寰刚到朝熙身边时,就像这般小心翼翼。

后来朝熙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他们私下里的时候,让他不必如此。

这些日子在正阳书院,他们同吃同住,空寰的胆子已经很大了。

偏偏今日经此一事,他却再度小心谨慎起来。

朝熙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要问空寰,她想问他,你是不是真的会武功,那日在青州郡府,定坤的伤是不是真的出自你手。她还想问,你素日里的乖巧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

朝熙想要的,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她想要他答应自己,他在她面前,不必有任何虚假。

可是千言万语,最后只化做了一句:“空郎,你是不是在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