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空寰的声音,当真好听,他一声声唤着朝熙,那声音连牧子期都有些受不住。
牧子期和朝沅躲开的时候,一路回想着那动静,还有些不适。
他蹙眉道:“这个空寰……”
他纵是饱读诗书,如今亦是词穷。憋了半天,他才道:“朝熙从前,可不是如此肆意纵情之人。”
朝沅也干笑一声,道:“孩子大了嘛。”
回太康宫的路上,他们遇到了芒恨。
芒恨见太上皇和太上王君不声不响地回来了,正要跪地行礼,牧子期却用折扇扶起了她,道:“不必多礼,你且起身吧。孤问你,这陛下和空贵君,时常在太极宫这般胡闹嘛?”
芒恨亦是红了脸道:“也不是,陛下多半是宿在紫光宫的,今夜没传召,许是陛下一时兴起,拉着贵君回了太极宫吧。”
牧子期深吸了一口气,他道:“去把宫中的记档拿给孤看一眼。”
朝沅其实想要劝一劝牧子期,孩子的房中事,还是别管了。
谁知道芒恨却道:“宫中记档,一直都在内务府,这个时辰去,怕是一时半刻拿不出来。若太上王君想要知道陛下宠爱空贵君的记档,其实奴婢也都知晓的。这空贵君自打入了宫之后,陛下无一日独眠,在冀州别院时,空贵君更是和陛下一同住在正阳书院。”
芒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看记档也没用,朝熙日日都要宠爱空寰。
牧子期哼笑了一声,这才道:“罢了,时候也不早了,孤和太上皇要回太康宫休息了。”
芒恨见到朝沅,连忙上前道:“陛下知道太上皇和太上王君说不准哪一日便要回来了,所以这太康宫一直收拾妥帖。只是太上皇和太上王君今夜回来得晚了,宫里还没准备人去轮值,奴婢已经好久没在太上皇跟前侍奉了,今夜,奴婢想去太康宫值夜。”
朝沅在位之时,芒恨便是太极宫的总管。朝沅退位,朝熙为了显芒恨的恩宠,虽说不用她在御前时时侍奉,可太极宫的总管之位,依旧是芒恨。
朝沅本想说不用那么麻烦,可看到芒恨期待的眼神,便笑了笑道:“也好,朕也许久没见到你了。不过你年岁渐长,这身子骨怕是不如从前了,若是夜里劳累,便不必刻意守着,早些休息就是。”
芒恨欢喜极了,连声称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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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夜,朝熙和空寰倒是玩了个痛快。
从汤池回到寝殿的这一路,空寰倒是心满意足道:“陛下,这水上榻当真舒坦,改日陛下若是有空,再陪臣君玩这个好不好?”
朝熙笑了笑道:“都依你。”
朝熙与他闹累了,便拉着他回寝殿休息了。
朝熙提前吩咐了宫人,说让登玉明日一早便来太极宫伺候。空寰用惯了登玉,换旁人来侍奉,他会不舒服。
这一夜好眠,朝熙是次日上朝之前,才听到花灵到跟前道:“陛下,太上皇和太上王君回来了。”
朝熙挑眉:“什么时候?今天一大早回来的?”
花灵低眉道:“回禀陛下,说是昨夜宫门下钥之后回来的。”
朝熙急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也不来禀告一声?”
花灵惶惶道:“陛下息怒,昨夜奴婢知道太上皇和太上王君回来的时候,陛下和空贵君正在汤池……”
花灵昨夜就在汤池殿外侍奉,提到这的时候,她微微顿了顿,才接着道:“芒恨总管还特意吩咐,她会照顾好太上王君和太上皇。太上皇更是提前叮嘱,说今天早上再禀报您,昨夜不必打扰。”
朝熙想起昨夜事,便轻咳了一声,道:“那昨夜,母皇和父君都知道了?”
花灵点头说是。
朝熙伸手扶额,半响后才道:“这事怪朕,分明是朕拉着空郎胡闹。可莫要让母皇和父君觉得,是空郎不懂事。花灵,一会儿下了朝,空郎醒了,你赶紧把母皇和父君回来的事同他说一声,他惯来机灵,知道如何应付。”
花灵连忙称是。
而那厢,空寰醒得晚,睁开眼后,他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便对着登玉道:“陛下用过早膳了吗?本君想和她一道用膳。”
登玉正要开口,那边花灵便到近前来知会道:“殿下,太上皇和太上王君回来了。昨夜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路过太极宫,刚好听见您和陛下在汤池,您得小心应对着。”
空寰这才警醒了一些,他接过登玉递上来的手帕,用冷水帕子擦了擦脸之后,才恍然想起什么,冲着花灵低声道:“你就这么直接冲过来给本君报信吗?万一陛下发现你……”
花灵忙道:“殿下放心,是陛下特命奴婢来通知您的。”
空寰这才松了口气,道:“虽说前些日子已经问了不少太上皇和太上王君的喜好,可是骤然要见,本君这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花灵,太上皇和太上王君现下在太康宫吗?登玉,赶紧给本君更衣,本君得提早去候着,给他们两位请安。”
花灵道:“殿下不必着急,太上皇和太上王君起来得晚,您去了也是白等。”
“白等着也比去晚了强,这都辰时三刻了,本就晚了。登玉,快些,早膳先不用了,本君吃口点心喝口茶水就罢了,咱们先回紫光宫,好好收拾一番,便去太康宫候着,给太上皇和太上王君请安。”
见空寰如此着急,登玉也如临大敌。好在登玉手脚快,一路上风风火火的,带着空寰回紫光宫换了衣服,不到两刻钟,便已经给他收拾妥当了。
登玉怕空寰早起空腹会饿,特意给他拿了稍微甜糯一点的糕点,空寰吃了两块,喝了一口乳茶,便急匆匆敢去了太康宫。
彼时,朝沅和牧子期还没醒,空寰就站在殿外候着,他还特意吩咐,不要打扰太上皇和太上王君。
朝沅昨夜累了,今晨睡到巳时才初醒,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抱着牧子期道:“这太康宫的榻也太软了,软绵绵地躺着不舒服。”
牧子期轻“恩”了一声,道:“今个我便吩咐人给你换了。时候不早了,起床用膳吧。”
芒恨进来侍奉的时候,牧子期还接过她手中长巾,笑了笑道:“我亲自来,你先退下吧。”
从前牧子期还未成为朝沅王君的时候,便一直是他在跟前侍奉,后来哪怕做了王君,这些照顾朝沅的活儿,他也从未假手于人。
朝沅任由他帮着自己擦脸擦手,等到忙完了,朝沅才又道:“好歹也是回宫了,不能同宫外一样,穿得太随意。子期,你去挑一件端庄的华服。咱们今日,没准还得见见女婿。你说咱们这一路回来的匆忙,我总想着,给他的见面礼,是不是太薄了啊?”
见面礼是牧子期准备的,是朝沅从前戴过的一块玉佩。这玉佩,自打朝沅退位便没再戴过,一直是牧子期收着的。
其实这一路上,朝沅都在想再送点空寰那孩子什么东西好,可牧子期却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朝沅本以为他是心中有数,可是这都回宫了,也不见他给出什么想法,直到他说:“咱们是长辈,没必要因这个事多费心。你那块玉佩戴了多年,朝臣们可都是见过的。送他这个,礼也不算薄。”
朝沅挑眉看向了牧子期,笑了:“你这还没见到女婿,便不喜欢人家了?”